第十章 恶之花开(第1 / 11页)
“入围的两个人什么水平,一个卖服装的,一个电脑打字员。”她不服气,当播音员自己条件比她们强,比她们胜任。
“小燕,你打听打听得需要多少钱送礼,数目不大咱卖房子,我和你妈租个小房住。”老锁匠为女儿前途要孤注一掷。
柏小燕怎会同意父亲那样做,他辛辛苦苦劳作一辈子就攒下这个房子,怎能卖房子为自己当播音员呢?她没放弃努力,最后知道了招聘内幕:打字员是主管文教的副市长侄女;卖服装的有钱。她还弄清,此次招聘笔试、面试,都是做做样子,人选事先已内定好,而且只台长一人说了算。
“找谁?找诗人?”多嘴多舌的出租车司机不合适宜地插话,她感到一只苍蝇突然飞来落在花丛里,把她的一种流溪般心境破坏了。她叹惜:这真是个没有诗的年代呀!
3号别墅像深山老林一泓湖水那般深邃而静谧。她坐在二楼一窗口前,俯瞰山间错落的林木,寻找灰喜鹊。邻近那栋别墅正响着音乐,是著名的新疆民歌大坂城的姑娘。
一道道红光透过树梢,她看见寻觅的灰喜鹊,它玲珑的身影不时割碎夕阳。她舒展一下坐得麻木发僵的四肢,目光向更远处眺望,她再次看到白色帕萨特。
“他要干什么?”两次出现在视线中的神秘轿车引起了她的怀疑。时下长岭还未有绑架勒索的案子发生,但作为泰莱药业集团总经理的女秘书,频频在公众面前亮相,会不会引起不法之徒……她想到这里,离开窗口,回到客厅,忽然想到烤桔子还没吃。
剥去烤得乌黑的桔子皮,她尝了一口味道属实不错。剩下最后两只桔子,她用报纸包好,给他留着。余下的时间做什么,她本想先洗澡,又觉得现在似乎太早了点,他喜欢她刚走出浴室的身体,赞叹道:“花瓣带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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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茶香基围虾没有,换个别的菜?”邢怀良订菜,电话打到柏小燕的宿舍——蓝岛街45号闺房,那时她还没动身去世纪花园3号别墅,今晚他们定下来在那儿过夜。
“随便吧!”她将手中最后一棵薰衣草别在一件西服上,一件男人的西服。
“烤桔子怎么样,纯正的台湾风味。”
“就烤桔子吧!”她顺便问了一句,“你几点到?”
花瓣向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开放,是在几个月前。开放的日子、夜晚、或时刻,没有什么圣洁的东西可供记忆,迷惘、懵然中无意绽放。
日月与她相拥,是夏天的微风吗?不,孤冷的清风吹拂,一股扎骨刺髓般地寒冷,这种感觉与花瓣绽放有关。
高三时柏小燕显露出播音的才华,她报考省广播学院,梦想成为电视节目主持人、播音员。
毕业正赶上长岭电视台招聘播音员,她报了名、填了表,第一关笔试,她没入围,就是说在第二关面试前就被淘汰了。
“小燕,眼下啥风气,没钱没窗户没门子……”老锁匠看破了什么,劝女儿,“找个别的工作做,干啥不是一辈子。要不,像你弟弟大勇,去南边(方)扑通(奋斗)。”
“不会太晚,我得去买点药,让你幸福啦……”
时间还早,她在散发着幽香的房间看书。一本诗集,是一位叫于耀江的青年诗人的诗,她读其中一首《对女孩儿说》:
又听到了遥远而又宁静的声音许多年的诗孤独而美许多年的岸被望成脱落的牙齿我在自己的风景中欣赏自己关于年龄的忘忧之树和说不清的枯黄的叶子把岁月装饰得清瘦如许惟心不被人知惟不被人知的眼睛走出世界的边缘……嘟——嘟,电话铃响,又是邢怀良打来的。他说:“市长叫我陪他到下面去检查药材基地的生产情况,我尽量赶回来……菜你自己去取,知道地方吧。好,听我电话。”
应该说这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电话,她发呆些许时候,化了妆,下楼去那家台湾餐馆取预定的晚餐,然后回世纪花园。
她拎上饭菜叫了辆出租车,开车门时见到一辆白色帕萨特车里有个戴墨镜的男人望着自己,这个印象在暮春黄昏的苍茫时刻,极其深刻。在后来的某一天,他们提起这意味深长的一幕。现在,她坐在车上,回想《对女孩儿说》诗中的句子:“我在粗糙的年轮里寻找自己,寻找着落花和诗人的脚印……”她不知不觉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