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 / 10页)
司机问:“到哪儿啦?”
袁传杰还是没吱声。好一会儿,司机有点恼了。
“我说,你到底上哪儿?”
袁传杰说:“有哪家好点的宾馆?”
袁传杰出了机场,上了一辆出租车。
“客人到哪儿?”
司机是个年轻人,人高马大,络腮胡子,普通话带当地口音。
袁传杰说到昌吉。
司机发动车子,快速离开机场。
喀纳斯水怪
事后分析,不说袁传杰蓄谋已久,至少也属精心策划。
那天上午,他于九点四十五分到达中国美术馆,由本市驻京办主任陪同。这天是星期五,一位著名画家的画展于中国美术馆开展,袁传杰专程前来参加。这位画家近年声名鹊起,很受关注,他工作、生活于北京,却是本市籍人,跟家乡联系颇多,他的画展在首都隆重举办,家乡各有关方面自然十分重视。袁传杰在政府里本不分管文化事务,时恰逢分管副市长离职学习,相关公务暂时交袁传杰代管,所以由他代表市政府前来参加开展仪式。
当时袁传杰表现正常,一如既往地沉着,很严肃,没什么笑容,话不多,比较闷,但是该握手握手,该讲话讲话,一一得体。开幕式上他代表市政府致辞,别的发言者多手持一纸,在话筒前抑扬顿挫念稿,他不要,挺胸背手,面对众人说话,不慌不忙,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声调平稳,一气说完,居然把稿子都背了下来。
驻京办主任及时跟进,一下场即拍,说袁副市长真有水平,果然名不虚传。袁传杰看着他,好一会儿不吭不声,居然一点反应没有,有如听到一声羊叫,搞得主任尴尬不已。然后袁传杰忽然意识过来了,他说走吧,还有事。
“第一次到新疆吧?”司机发问,像是有意与客人攀谈。
袁传杰一声不吭,没听到一般。
司机不发话了,闷头开车。这人车技不错,一路开得飞快。袁传杰坐后排,一手紧紧抓着车门上的把手,自始至终没有放开过。
袁传杰没到过新疆,但是他知道该怎么走。他研究过地图,知道乌鲁木齐机场位于乌市之西,昌吉政府所在地昌吉市就在机场近侧。昌吉是回族自治州,从乌市西行要经昌吉,所以如果在乌市无事,不如下飞机直接到昌吉,来日西去省点路途。
很快,出租车走高速,不到半小时就有大面路牌标示:昌吉。
他们回到办事处,主任问市长还有什么指示?袁传杰说没指示,让主任忙自己的,他有份文件要处理,完了再出去联系些事情。主任忙问是否需要他做点服务?例如安排车辆?袁传杰说需要的话他会叫的。于是主任告辞离开。
其实那时袁传杰已经在着手实施其计划,他得把身边无关者都撵走,尽可能地堵塞耳目与口舌。市长们经常是需要服务的,但是此刻已经不需要了。袁传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处理什么文件,就是收拾东西。他随身带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一只公文包,桌上一个不锈钢旅行水壶,洗手间里一条毛巾。他把水壶毛巾收到包里,检查一下,确定没落下什么,即悄悄开门,拉出行李箱拉杆,把公文包放在箱上,拖着走。过走廊,进电梯,下楼,几分钟就出了办事处大门。
他没叫办事处的轿车,在门外拦辆出租,上车就走。办事处附近有几个住宅小区,出租车来去频繁,不必在路边等候太久。事前他从房间窗子往下观察过,知道不必担心在这个环节上过多为人注意。办事处的车当然是不能用的,否则他的行踪就会在第一时间里为人所知。
他直奔机场。一小时后到达航站楼,再一小时后登机。没等上机他就掏出手机,不用正常关机方式,他直接卸下电池,强制关机,一举抹去自己与本信息社会关联的直通线索。其时还在候机厅里,并没有空中小姐在机舱里来去巡回,提示旅客们关闭手提电子设备,袁传杰处理手机与飞行安全无关。
当天下午六时许,他所乘坐的飞机到达乌鲁木齐机场。这里与北京相差两个时区,此刻阳光灿烂,依然天地明亮。袁传杰拉着他的行李箱走过机场到达厅通道,通道两侧站着一些人,均着工作服戴身份牌,他们争相动作,向刚刚下机的旅客派发各种单子。袁传杰个高,瘦,神色警觉,衣着整洁,行李箱和公文包均皮质,看起来档次不低,模样不像本地人,消费能力应当还行,守候在通道边的那些人对他很注意,单子一件件往他手里塞。袁传杰一声不响,来者不拒,谁派的都收,一会儿工夫,满手抓的都是单子,大小不一。这里边有的状如名片,为提供预订机票服务的联络卡,有的则是一大张,正面印有新疆或乌鲁木齐地图,背面详细介绍各景点和旅行线路安排,以及各种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