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第2 / 3页)
所以说政治家们是从来不封堵舆论的,相反,他们是在因势利导,在疏通舆论的渠道。舆论实质是一种发泄,一种排放,发泄够了,排放完了,就没事了!只有那类政治工作者(称不上政治家)们,方在舆论的潮流滚滚涌来时,采用各种手段去封闭、去堵塞它流畅的渠道,以至于使本能用和血化瘀的疗法化解的怒气憋得火爆起来,直到爆炸迸裂。我虽不是政治家,但我懂得如何对待舆论。眼前问题的实质是交通厅长又供出了新问题,问题又涉及到了Q市。本来,应该涉及的是福市,因为问题是出在潜仁那里,潜仁连同潜镇原来都属福市。
由于我与翦厅长的坐席紧邻,说话就更方便。酒干之后,两人就亲切起来,他拍着我的肩膀,他的咀快贴近我的耳朵了,用不大的声调说:
我知道,反贪干部对廖华的审查,实际是对潜仁下手了。但是,他们做的很策略,表面上并不去碰潜仁本人,不过,他们暗中已对了解潜仁的人开始做工作,导向他们把知道的潜仁的问题说出来,尽管我还不算非常熟悉潜仁的人,他们也把我列入“知情人”了。我已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期望值还很高,我毕竟是Q市市长,尽管来Q市时间不长,但是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应该知悉许多内情的。我在思索着这些问题,面对诚恳又辛勤的反贪斗士,我愈来愈感觉到,他们的工作不易,他们的做人之难,上级领导对他们有指示,人民群众对他们有期待。可是,既得利益的人物,原则上却不欢迎他们,不受欢迎的人遭遇的就是冷淡,又何止冷淡,还有形形色色的、软软硬硬的、若隐若现的人为障碍阻挡着他们。我知道,他们的内心有诸多苦衷,作为一市之长,我理应支持他们。
“俞市长,愚兄敬贤弟一杯,以后有叫鄙人服务之时,不要客气,只一个电话,鄙人当竭尽绵薄。来,干。”
大概也是这种原因,特别是案子愈查“连累”的干部就愈多,所以这个案子就移交国家反贪局办理了。这样做当然是为使反腐工作顺利向纵深发展。反贪干部下了决心,皮厅长的问题株连到哪里,就查到哪里;株连到哪个干部,就追究到哪个干部;无论他官位多高,根子多粗,后台多硬。也正是有了这种决心,皮厅长的贪污受贿数字已猛增到了5000万元人民币了。原先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厅长会弄这么多赃款,弄这么多赃款又怎么花,消费得了吗,敢消费吗?眼下廖华已被他们隔离审查了,也就是对她隔离审查之后,才挖出了一些新的线索。但是反贪斗士并不满足已取得的成绩,特别是当厅长的问题弄到5000万元时,他们认为,里边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揭出来,尽管5000万元的贪污与受贿数字已够惊人了,懂行的反贪干部以为,真正的数字比这个还要大。他们搞反贪已搞出了经验,摸出了规律性的东西。多大的成本,多高的职位,什么样的个性,会从中谋私到多大的概率(百分比)的赃款,廖华仅是他们企图从其身上突破案情的人物之一。反贪干部对我说,这个廖华,在政策攻心的压力下依然像前些时被讯问一样,她什么都不说。这个女人的确是潜仁的最忠实的铁杆保护人啦!她竟然说,这个公司的事与潜仁一点关系没有,这怎么可能呢?这个特殊的享受着特权的贸易公司,压根就是潜仁和皮厅长一块策划出来的,它在为交通厅长做特殊服务的同时,也在为潜仁谋利益,实为利益均沾,互惠互利的“双赢”勾当。但是,虽已身陷“”囹圄“的女人,却还是执迷不悟啊!
“不行——不行,你哪里能敬我,应该我敬你才是。”
反贪干部下了结论,这个公司与交通厅长的配合已形成腐败的恶性循环,他们的合作无所不在。眼下要弄清潜仁参与其中交易的事实,皮厅长与潜仁之间经济交往的证据。这是一位检察官私下对我讲的秘密话,他嘱咐我,这是绝密行动,只有对百分之百信任的同志才能道出实情。而要弄清真相,也只有在诸多领导的支持下,方可达到目的。如今干部思想复杂多变,甚至变化无常,很多人是在观风使舵,随风飘荡。也有那老好人、两面派、糊涂蛋之类,他们压根就躲着这事儿。所以说要将实事弄个一清二楚,并不简单,虽然这事本很简单。
“不敢——不敢,从来就是省管辖市,哪里有市去管省的。”
“不提过去了,都是老黄历了。你们俩不是干得也挺好嘛,如今虽然都跟着我进政协了,余热还有嘛。那建设厅、旅游局,不还是你俩说了算。新厅长、新局长,不都是你们亲手栽培的嘛。怎么,接了班敢不听老厅长的,不会吧。”
我刚端起茶,东亮主席就满面春光地走进来,后边还跟了两上人。我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右手与东主席相握,他握住我的手,边对跟在身边的人说:“你们都认识吧,这就是俞市长,咱们省里的人也是在人家俞市长管辖的地盘的,都在Q市嘛,嘿嘿,都在俞市长领导之下——”
“他敢——”吕局长下意识地说,“小霍(他指的是现任旅游局长)是怎么上去的,他心知肚明,若没有我老吕背后使劲,轮三轮也轮不到他,凭能力还是学力,他都比不过那几个竞争对手,跟人家差远啦!”
也是无奈,我应邀走进一家豪华的大酒店的豪华包间。这时,政协秘书长已先我到达这里,他点好的凉菜已上了几个。边与我寒暄着,边打开一包大中华,小姐过来送上一杯热茶。
“俞市长,这也是老吕一番诚意。老吕,你不能光敬不喝,做这种纯利润生意不行,你也陪上一杯。”
这家公司经营的主要产品是沥青,沥青是修建公路中用量最大的材料。公司购进沥青的地方都是皮厅长幕后指定的,无论国产的还是进口的,都有一条运营娴熟的线路。那些生产沥青的厂家成了公司的供货基地,供来的沥青大多情况连仓库都不用进,就运到了公路施工现场。很明白,这沥青的销路也是皮厅长定好的。换言之,也只有皮厅长才有这种权力,只要是Q省的正在施工的公路,不论是高速公路,还是一、二级公路,就连县乡级公路,交通厅长想往那里进料,没人敢说个“不”字。至于沥青的进价和出价,也是皮厅长一锤定音。在这个市场里,绝对是照计划行事,而不属市场经济,有人称这种模式谓政治经济,有人称谓权力经济,有人戏称,这才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令人看不明白的是这种运营模式,全是暗箱操作,拍板当家的人根本不出场,出场的人并不是官员。所以也只有管账的廖华知道那沥青买卖的内幕,那进价与出价的反差之大,那利润高昂的惊人,那钞票赚得易如翻掌。当然,这家贸易公司不只是经营沥青,它还在做着与修建公路有关的各种生意,还有一些应急的业务和临时性的买卖。总之,只要领导人物需要它做什么,公司就做什么,这些事也只有总会计廖华才说得清。有一次,从一家公司打来300万元的购材料款,是在皮厅长的授意下,这钱转了一个圈,什么都没购,最后做账时变成了公司利润,廖华将利润的大头送给了厅长,经过处理的账面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对对,东主席说的对。小姐,倒满。”吕厅长指着他的酒盅,小姐将倒满的酒盅端过来递到他手中。
新问题涉嫌潜仁帮助交通厅长洗钱。在潜仁的企业集团中,有一家贸易公司,以做供应修建公路的原料生意为主,像沥青、钢筋、石子、水泥等等。这个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就没有坐稳过,总是隔不多久就“吐故纳新”了。倒是为这公司理财管账的会计从不换人,一直由潜镇的总会计廖华全权代办。这个公司从诞生那一天起,就与省交通厅皮厅长打得火热,有舆论说。也许是这条线索,引起了检察院反贪干部的兴趣,在他们强有力的压力与巧妙的周旋中,终于寻觅到了个中的秘密:
两盅相碰,又是一杯酒下肚了。这时翦厅长又站起来,端起我的酒盅,让小姐斟满,也是双手举起欲要敬酒,东主席却预先打了预防针,叫他也要陪我喝下一盅,不能只出不进,做无本生意。到这份上,也是无奈,也是不想因为一盅水酒弄得你推我拉,相持不下,显得太斤斤计较,所以我又顺从地下肚了。当然,翦厅长的酒也下肚了。
“好——好,不说他们,老吕,以后俞市长有用着你们的时候又不好开口,你们主动一些,有点眼色。”
这位秘书长早先的确做过地市的副市长、副书记,后来到省政协任秘书长,虽然不像在政府和市委有权,但级别还是升了。他不软不硬的这几句话,是在提醒我对领导的盛情,一定得欣然应邀,才合乎做事规则。哪里有下级人物不听上级人物招呼的……这位秘书长说的是实话,这也是一种不成规矩的规矩,尽管东主席身在无权无钱的政协,那地方虽办不成事,可是要想坏起事来,倒真能把事弄坏……
“那是——那是。”俩老厅长都附和着。
这时省政协秘书打来电话,说今日傍晚东亮主席设宴请我。我马上表示,东主席请我,有受宠若惊之感,实不敢当,加之应酬尚多,宴请就免了。但是,对东主席的盛情,我当表示真诚的感谢了。秘书长听了我的一番推辞后,却一本正经地说,东亮主席是很少亲自设宴的,你俞市长不能不给主席这个面子,你要不给这个面子,我秘书长的脸就没地方放。俞市长,我也不是没干过市长,下边的啥应酬都能推掉,就是上边的诚意相邀不能谢绝。
这时候,吕厅长已绕过了东主席,走至我的坐位,很是诚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