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 / 3页）
西宝看到的这种变化，东启聪当然也看到了，要不然，他也不敢与蓝莹一道去什么窑洞宾馆。其实，到南方和沿海地区，这种变化更大，变得更早，江北省是内陆地区，人的思想还是太保守，开放的力度不够，商品意识就没有人家南方人强，不过，近几年确实也变了，也知道挣钱了，只要能挣钱的事，就有人愿意干。东启聪以为，这不是坏事，但是，此时的他，还想听到更多的更能让他放心的话语和故事。他接着西宝的话，下意识地说：“是啊，宾馆、旅店，不就是为的挣钱嘛，只要有人开房间交宿费，就有钱挣，你管他是不是夫妻，哈哈，真愚昧啊。还是南方人精明，今年初我去出差，那里的大酒店都敢有小姐陪睡，真有点离谱了，真是解放了，解放了——”
“你没看报纸吗？咱江北不是也提出了，要缩小与沿海省份的差距嘛，什么差距，不就是观念的差距嘛，为啥那么多有钱的老外，愿意在南方投资，我算看懂了，服务好啊”
“硬件也好，无论是地域，还是资源，都有优势，再加上服务。听说有那老板来投资，专找有小姐陪的地方下榻，要是没有，就留不住。嘿嘿，市场经济，搞活了，活了，活了，只要出钱，还有什么买不到的？”东启聪的话音，让人听不出他是在赞扬，还是在批评这种做法，不过，作为报社做广告的负责人，对这事倒有切身感受，他说的是亲身亲历的真事：
“启聪贤弟，你也别小瞧咱江北省，这种转变，叫什么观念也好，意识也好，思想也好，价值观也好，学得快啊。前天有个县城送来了招商引资的宣传资料，其中的照片和文字弄得有点过火，除了有显眼的小姐芳影以外，还写道‘山美水美人更美，日好夜好梦更好，足以让投资者亢奋不已，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不知不觉的成为你的家外之家，人生旅途的驿站行宫’。哎哟哟，还有更肉麻的东西，我真的不敢原文照登，可人家小县城还要做两个专版，问我为什么不登，你们要多少钱我们付多少钱。我去请示总编，总编只是草草翻了一下那些资料，就果断地说，不就是两个版嘛，多加上点纸不就妥了嘛，送上门的钱为啥不要？他们县委、市委敢往咱这送，咱们就敢登，只要不是贩毒和倒卖枪支武器，登！记住，能挣的钱就要去挣，挣得越多越好。看看，还是总编比下边的人思想解放，有开拓意识。不过，我还是改了点他们的文字，才刊登了。”
“这事我信，如今咱江北省的干部也动起来了，我看你们《江北日报》了，提出来紧追猛赶江东省。十年前，就是开放改革刚开始，江东与咱江北两省的经济实力基本相当，可以讲是在同一水平线上，可是十年后人家的经济实力已是咱两个江北省了。不得了啊，就是你们总编说的，人家江东人是争取去挣能挣的钱，听说连走私的招数都用上了，还有啥钱不能挣，只要挣钱就是硬道理。只是男女之间的破事，许多干部还是有看法，这事咱江北比不过江南，连人家江东也比不上的，嘿嘿。”
“怎么？没保住？”东启聪佯装不知情地问。
“人家是我硬从另一家民营公司挖来的，也是咱《江北日报》的牌子亮吧，有吸引力，年轻漂亮的女性觉得在这地方安全系数高。在那种地方天天遭人骚扰，挺风险吧。不过，蓝莹并不只跟咱报社一家有雇佣关系，同时她还兼做另外两家公司的业务呢。没办法，你若叫人家全部委身于咱报社，人家不干，也是挣钱太少吧，就这也不中，也暖不住她的心。别看我给她的工薪最高，人家根本不跟广告部的同仁比，人家觉得，周边没有几个女性能比得上她的，她拿高薪金，理所当然的。还说，就这点工资，能与她拉来的效益成比例吗？这不，前些时，就飞了。”
“飞了？”
“飞是早晚的事，据我所知，光想与她蓝莹接近的人，就是那些发了财的老板，不下十个，那些人当然有钱，可是不一定有相中的相好的女人。与我这情况可能差不多，他相中蓝莹，蓝莹还相不中他们呢。隔三差五的，他们中就有人打电话，说有业务谈，但是要我一定派蓝莹去谈，唉，蓝莹太少，哪里拉得开，再说，就是蓝莹有时间，她也不是回回都听我的调遣啊。就是去你那里，是她听到我与你的这种关系时，主动请战的，如今不行了，人家另立门户了，飞了。”
“飞到哪里了，你可以三顾茅庐，再把她请回来嘛，哈——”
“你说的这是老皇历啦，启聪贤弟，如今各路来咱省城江口办事的老板和经理（指各地市县），带年轻漂亮姑娘的已不是少数，酒场饭桌歌厅全程陪同，光我亲眼见的都不少，听说的就更多了。如今没人说这事不应该，也没人对这事指手画脚的说长道短，别说是男女一块碰杯饮酒，搂着跳舞，就是夜里开房睡觉又怎么着？这很正常，为了交往，也是公关工作需要。再看看咱江口的一家家有点名气的酒店宾馆，哪一家没有小姐为男士服务啊！其实啊，这也是为了发展，没有女人参与，能行吗？我们总编说过，有的地方，穷得要死，落后得要命，干部们相互说三道四，就知道窥视人家隐私，就对某某男人与某某女人去某某地方的事有兴趣，就是对怎么发展经济没兴趣，这种地方能发展起来吗？能不穷下去吗？死硬的花岗岩脑袋瓜子，僵化啊。如今不是有个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嘛，把与女人有染的事都划进小节范畴了，大节是有没有本事把经济发展上去，只要有了大节，小节上出点格算什么呀？别说老百姓，就是领导，大人物，对这事的态度也彻底变了，你信不信？启聪贤弟，这事我可是有案例哩，嘿嘿。”要说这事，东启聪掌握的信息不比西宝少，仅固阳市就很丰富了，前任孙书记主持固阳市委工作时，就支持乡镇企业高薪招聘漂亮年轻姑娘做公关小姐，老板往往带着她们去跑项目、跑资金、跑材料、跑推销，跑所有需要跑的东西。这些姑娘，多被委任为总经理助理、总经理秘书、公关部经理等职务，其中不乏有大学本科学历的女性，有那能干者不久就被提拔为副总经理了。只是在政界，特别是官场，这事必须做得“含蓄”，做得隐蔽，做得朦胧些，不能太直白露骨，哪个市委书记或市长敢用个女秘书，即使真的养有小蜜，她敢公然走至“地上”吗？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好明言的，只要同仁能慢慢接受这事，只要舆论别再关心这事，只要大家能“正确”对待这事，只要上级领导能淡化这事，就成。东启聪有意的与西宝探讨男女之事，其实是做民意测验。西宝处于舆论中心地带，在某种程度上，他最能代表时代潮流的导向，也最能体现舆论的“体温”。既然西宝这种老实可靠的人都以为男女的事不算什么了，自己还放不下套在头上的紧箍咒吗？有个把情人，算个什么，只是还要小心谨慎、不露踪迹，隐秘地与蓝莹相处，到什么时间也就不会出问题的。即使退一万步说，自己与情人的暧昧关系被人发现并传出了绯闻，作为上级领导，也会以爱护的态度先与自己打招呼的，让自己检点起来，别犯这种错误，上级领导是要保护干部的。从理论上讲，培养一个干部很不容易，要毁掉一个干部却易如反掌，领导是有政策水平的，不像下边那类小肚鸡肠的浅陋小人物，一听这事就大惊小怪，大放厥词。原则上讲，像自己这样身份的人物，不会因为有个情人坏了事的。正像西宝刚才讲的，女人的事属于小节范畴。至于自己身边的人，平日想巴结自己都巴结不上的，谁个敢跟自己过不去，谁个有心思去挑领导的毛病，别说他们不知道自己有情妇，就是发现了蛛丝马迹，看见了影影绰绰，也不会或不敢泄露“机密”。
这时的东启聪，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慰藉，又有几分踏实。只是想，蓝莹，顶好的女人，自己得像个男子汉，对得起她……
“飞到哪我都管不着啊，你想，那么多有钱的人天天诱惑她，谁知道她会被谁拉下水呢。不说她了，启聪贤弟，喝酒。”俩人又下肚一杯，乘着酒兴，西宝又说，“启聪贤弟，要是凭你这条件，找蓝莹没说的，我想，她想觅的对象，就是你这样年轻美貌资格老的，那类大腹便便，头顶秃落的老板，再有钱，她也看不上的，哈哈——”
“怎么敢啊，宝兄，我现在是政府市长啊，这身份，有多少双眼睛盯住呢，就是有贼心，也没那贼胆啊，真的，宝兄。”
“怎么不敢呢？启聪贤弟，如今做官的，哪能与过去的相比啊，真的，我了解好几个哩，都是我的同窗好友，都养着情妇，真的。”
“怎么会呢？他要是领导，还不被人举报。”
“怎么会呢？你以为如今的人与过去的人一样，都对别人的隐私那么有兴趣啊，不啦——如今的人，都一门心思想挣钱，没那么多闲吃萝卜淡操心的人啦。你不信吗？启聪贤弟，你可是常出差在外的领导人物，感觉到了吧，如今的宾馆酒店，与过去有啥不同，连招待所也算上，你想想，就这么几年，变了，咱们搞舆论的爱说，是观念变了。前几年住宾馆旅店，只要是一男一女，必须有结婚证出示，服务人员方才安排住宿，如今呢，还要那玩意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