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1 / 2页)
“如今上边办案整人,靠的就是下边举报,只要有人举报,就成大事了。”
“你是担心也被人举报?”女人回想起前些天男人给她讲的这事,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当然啦!”话说到此,男人还有什么不能放开的呢,“俗话讲,‘未雨绸缪’嘛,在没有出事的时间,就得做好准备,不然,倘若真的出了事,不就一败涂地了。”
“你别吓唬我,启聪,咱们怎么也走不到那一步,要是那样,咱俩就趁早跑掉,即使跑到深山老林去种田打猎,我也情愿,启聪。”女人一脸的痴情依偎着男人的身躯,不过男人已明显觉察到,她的整个躯体都在不住地颤抖哆嗦着。的确,说到这些,她害怕了。
男人的右臂绕过女人的脖颈,将她搂在怀中,并用左手轻轻抚摸着柔美的颤动着的躯体,以十分轻松洒脱的口吻说:“别怕,别怕,小莹,许多事,是不能怕的,怕是没有用的,相反,越怕事情就越不堪收拾,咱们要做的事,是防,没有事时,预防出事,真的出了事,又该怎么防守,防守好了,就能来个反击,把事化小化了。”这时候,男人反倒去安慰女人了。
东启聪被双规了。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连西阳市的诸位领导,对这一突从天降的灾祸也莫名其妙,因为带走东副市长的人是高一级的纪检干部。原则上讲,能对一个党员干部做出双规决定,那是纪检部门已经掌握了他的违规事实,甚至是犯罪证据,方才宣布对其双规。一般情况,双规之后的人物,当他们在白纸上写清了犯罪的时间、地点、事由、过程之时,纪检部门就将其移交至检察机关,随之而来的是对其宣布批捕,进入司法程序了。也有极个别情况,双规以后的人物依然是没事的人,回去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自然凡是被双规的人,肯定凶多吉少了,几天之后,人们终于明白,东副市长的事坏在了背头县宋城金那里。
事情的导火索出在前不久的一次人事调整事宜。宋城金先前的农工商总公司,后来变为企业集团总公司,他曾对与自己一同打天下的“开国元勋”人物石副总经理许诺,一旦自己辞去企业集团总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去专任董事长时,这把总经理的交椅非这位姓石的副总莫属。可是,宋城金食言了。前不久,他宣布自己专任董事长时,却任命了另外的人物为企业集团总公司总经理,这一下把石副总气坏了。尽管有诸多宋城金的心腹去做在气头上的副总的工作,并对他承诺,虽是副总却能享受正总待遇,可是,石副总还是想不通。也是在一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小人物煽动下,姓石的副总竟然一家伙奔至京城,找到国家一级的纪检部门,将他掌握的诸多绝密材料抛了出来,其中有东启聪接受了宋老板赠予的价值不菲的保时捷轿车,特别是总公司向时任西阳市副市长东启聪行贿,一次就达百余万元。接受贿赂的副市长,将价值数千万元的工程回报给了宋城金。得到这一信息的纪检人物,果断决定,指示江北省纪委先将东启聪双规,再细细调查案情。根据经验,时间长了,举报人的行动往往走漏风声,打草惊蛇,这样,有身份的被举报人就能毁灭证据,串通口供,与有关人员订立攻守同盟,到那时候,罪行即使再严重的人,也成为没事人,反过来还指责纪检干部无事生非,干扰改革进程云云。再说,石副总举报的东西都是有时间、有地点、有名堂、有事由、有来有往的真人真事。又是真人现场实话实说,与那类匿名举报有天壤之别,不由你不信。也是这种缘故,使双规东启聪的行动来得异常迅猛,让西口市的领导有一种被动挨打的感觉,当东启聪的妻子艾思思,还有他的岳父艾民,得悉东启聪出事时,尚不知道东启聪到底因为什么事端惊动了上一级纪检部门。但是,有经验的艾副市长判断肯定是出了“经济”问题,而且,这问题应该与女人有关。不管是什么问题,眼前对于艾民和艾思思,当务之急是将大事化小,再将小事化了。自然,他们快捷的投入了这种“营救”活动。几乎是与这几个人物同时知悉东启聪出问题的是蓝莹。说来也巧,就在东启聪被双规的前一天,两个人还在那幢远离尘世的独体别墅幽会。凌晨时分,被噩梦惊醒的东启聪向身边的女人叙说一个十分传奇的故事,这故事就是刚刚做过的一个梦:
在一方山花烂漫的广袤原野,朗朗的春光洒在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野花上,伴随着和煦的春风,五颜六色的蝴蝶在偌大的花丛中起舞,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忽高忽低的飞翔着、盘旋着,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东启聪和蓝莹比肩相依相偎,踏着被花丛拥簇的幽径,漫游在无边无际的天然画卷里。突然,蓝莹发现一双奇美无比的蝴蝶,它体态丰盈,黑白相间,飞舞的姿势妙极了,简直就是一种优美奇妙的舞蹈,蓝莹撇开东启聪,下意识的追赶过去,朝着一双蝴蝶飞舞的方向。顿时,东启聪也朝着蝴蝶飞去的方向,去追赶蓝莹,蓦地,东启聪大声叫道:“啊哟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刚才还是无垠的美景,转眼间却成了无边无际的沼泽泥潭,东启聪的双脚已陷了进去,怎么吃力也拔不出来,只能看着渐渐远去的蓝莹,发出声嘶力竭的号叫。远去的蓝莹哪里听得到男人的呼喊,一味的向那双蝴蝶儿奔去……要命的还不是男人的双脚拔不出、迈不动,是整个身躯都在下沉下陷,那沼泽地竟然是松软黏糊的淤泥,根本支撑不住东启聪的身体。先是脚脖被淤泥埋住了,接着那淤泥就淹没了膝盖,任凭东启聪喊破嗓子,淤泥依然不理会他的惊恐畏惧、拼命求助,只是一个劲儿的往下生拉硬拽这个濒临末路的可怜男人,眼看淤泥掩埋了脖颈,欲要“封住”他的嘴巴,东启聪使出浑身解数,为保性命做出垂死挣脱,终于,玩命的拼搏奏效了。东启聪醒了,他拉起还在熟睡的蓝莹,向她叙说刚刚发生的惊人故事。
东启聪是个能够举一反三的人,他没有将噩梦就事论事的诠释,而是自然的与最近发生的不样之事联系起来,而后又胡思乱想起来。不过,还没等男人的下文出口,女人就宽慰男人道,不就是一个梦嘛,启聪,别胡思乱想。她瞅着男人面带忧虑的神色,听到他不无忧患的叹息,敏感的女人推想,男人大概因为近来不顺心的事,先是媛媛那女人上访告状,接着又是广告牌事故,搅得他心情败坏。要么,怎么会为一个梦又惊又乍呢?
“唉——也怨这个梦太不好了,小莹,你不知道,有的梦是不敢不警惕的,我在一本什么解梦的书上看到过,梦见渥(湿)土污衣,大凶。看看,刚才梦里,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淤泥污了,唉,怎么做这种梦。”
“还是你们男人心地宽,心量大,遇事想得开,还有办法应对,女人不中,女人太脆弱,不能遇事,特别是倒霉的事。”
“别相信什么解梦那套玩意儿,启聪,你说的那本书,我也看过。那时出外拉广告,同仁们都特别在意夜间做的梦,要是做了噩梦第二天就会小心翼翼从事。我也买了那本叫什么解梦的书,那里面还说,‘梦见身入土者,大吉’呢,你怎么断定会大凶呢,哈——别胡思乱想了。”女人一味地宽慰男人。
“可是,我的身体入的是湿土啊,不,就是淤泥,它能跟干土一样吗?唉。”
“湿土干土不都是土吗?启聪,你说说,会有什么凶?”
“前些天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个副县长被双规的事吗?”
东启聪曾跟蓝莹说,其实,这个副县长并不怎么坏,也不怎么贪,只是因为身边有人举报了他,他就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