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滴血的坟墓(第1 / 5页)
向阳村的人在坟地前沿竖起人墙,一二十个年轻人高呼起来:
“谁敢往我们向阳村里埋死人,谁就甭打算回去!”不知是抬灵柩的人没有听见,还是有意顶风而上,他们径直向正前方挺进,眼看步入坟地的疆界冲撞着密集防守的向阳村人了,只见向阳村人一下子包围过来,把孝子队伍围困在中间,弄得奔丧队伍是进亦难,退亦难,抬起的灵柩只好落在地上,有几个练过武功的成官人摆出一种格斗架势,准备突围。
向阳村人毕竟是在自家门口主场作战,借助天时地利人多势众的优势,摆出应战的架势。
气氛立马紧张起来,此时此刻没了声音,双方呈现出对峙的寂静,双方都在思虑,是主动出击先发制人,还是自卫防守,把握节奏,做得有理有利有节。
带领成官村人的副镇长老和,是个很有经验的基层干部。这时候,和镇长说话了:
9月9日 星期二 多云转晴
我已站在红旗车门边,欲要出发,只见严方与老阚风风火火地小跑着进了市长院。严方是政法委副书记,他和老阚直冲我来了,一定又有了事,像这种架势,多是突发事件。待他俩站到我身边,老阚说严书记有重要事情向我汇报。严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快去吧,去吧,向阳村出事了,弄不好要闹出人命哩。”只见他的额头已沁满汗珠。
“慢慢说,慢慢说,出了什么事?”我有意稳定一下严方的情绪,他的寸头里满是湿漉漉的热气和汗水。
严方用手背抹拉一下额头的汗珠,把向阳村里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向阳村先前属山疆乡紧临黄河的小村,是个老革命区了,解放战争时这个村庄就帮助过人民解放军渡黄河,攻占下黄河南岸的地盘。日月霞工程开工后,这里成了水库淹没区,这里的农民就成了日月霞库区的第一批移民,搬迁到金远市成官镇成官村的一片平原沃野,在这里建成了向阳移民新村。他们把国家赔偿的土地款,给了成官镇的成官村,用这钱买下了耕地和宅基地。在宅基地一侧不远的地方,先前是成官村人的坟地,成官村的许多先人就埋在这地方,现在这坟地也随周围的土地都卖给了向阳村,双方达成的条件是,坟地由成官村人渐渐地迁出。不巧的是,成官村一老人前日突然因病死去,老人的妻子于去年下世,埋在了成官村的坟地,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老人的尸体应与老伴合葬。这天一大早,成官村几十号人,抬着老人的棺材,向移民新村走过来,带队的是成官镇的副镇长老和,后跟一溜身着孝衣、腰缠麻绳的奔丧队伍。成官人的这种举动,并非粗野莽撞之举,出殡之前,副镇长一行专门到向阳移民新村的干部家里,讲明了情况,老人死后合葬是这里的规矩,成官村人还保证,待以后选好了新坟地,就把老坟一块迁出去。成官人说着话,顺手给在场的向阳村干部每人一条红塔山香烟。
“向阳村的父老乡亲们,有什么话咱们好商量,咱们两个村是近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互相关照的事多了,再说,今天我们来合葬两位老人,是事先与咱们向阳村的领导商量过的呀!”“给谁商量过?不给我们群众商量中睤!”一个体态浑实粗大的30来岁的汉子往前站站,不屑一顾地瞅着和镇长。
“好——咱们现在就商量。”“咋把死人抬来,咋再抬走,有啥好商量的。”“你这人咋这样说话,这坟地原来就是俺成官村的,我们的老人就在这埋着。”“你说的不错,这坟地原来是你们的,俺说的是现在。现在呢?俺把这地统统买下了。”小伙子挥动着手臂,在半空划个大圆弧,“这里边的一个个坟头,都得挪出去,咋能再往俺家园里埋人?”“嘿嘿——我看你们是弄不清自己吃几个馍喝几碗汤了,你们才来这几天,就想称王称霸,就想造反!”“反正人已抬来了,叫埋也得埋,不叫埋也得埋,这地方压根就姓成,知道吗?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跟俺成官人过不去不会有好果子吃。”成官人憋一肚子气,咋个也想不通,先前自个的家园,让给移民们了,可这帮移民就这么刻薄,翻脸不认人了,尸体已抬到坟地,竟然不叫合葬,不由得怒发冲冠了。
向阳村人也是想不通,这土地明明都划拨给向阳村了,他个成官村人凭啥用这地,又听到对方说他们要称霸造反,立刻火冒三丈。
“谁他妈的称霸,明明是你们闯到俺的地盘里闹事,还说俺称霸,称你妈的霸。”人在气头上,话顶话,越说就越不好听了。
“你他妈那×骂谁哩?”七八个成官村的年轻人昂首挺胸,向刚刚开炮的向阳村人围过来。
当时在场的几个村干部想了想,老人合葬,也是人之常情的事,再说,作为向阳村,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损失,就同意成官人的要求。这样,今天的吊唁队伍才光明正大地进了村子。
当唢呐、捧笙等乐器吹奏的哀乐悠悠晃晃地传播进村子时,在地头正干活的人都扬起头,寻声远眺,竟发现了一队长长的身着孝衣、痛楚哭泣的奔丧人。这支队伍抬着棺材,在哀乐声的伴奏中走着,愈走愈接近村头那块坟地了,向阳村的农民看明白了,他们是来埋死人的。
成官村来咱村埋死人啦!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向阳村的家家户户。正种地的向阳村人不种地了,正在家的向阳村人都跑出来了,人们都像吃了点响的小炮,火爆火爆地发出反响:
“他们凭啥到咱的土地上埋人?”“这不是明目张胆地霉气咱向阳村吗?”“欺侮人也不是这个欺侮法!日他娘!”“他成官镇原来的坟头还得起走,咋能再添新坟?”……
人们渐渐地云集到坟地的一侧,眼睁睁地注视着愈走愈近的抬棺材的孝子队伍,披麻戴孝的队伍依然向前挺进,毫不犹豫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