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3月22日(第1 / 3页)
她端着茶来了,看见我神情专注信皮的样子,就笑了: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这封信,是谁……”我索性讲明,又坐回到沙发上。
“同学的信,就是那个改学法律的拉大提琴的同学。”她顺势坐到沙发的另一侧。
“他在美国成家了?”“噢,他是个独身主义者,在同学中以此出了名的。哈哈,同学中什么人都有,真有意思。”“怎么,他在那里混得怎样?”“怎么是混,应该说是奋斗,是吧,你怎么这样健忘,上次,我不是说过,他在美国专门帮人打官司,混得挺不错的。怎么,这重要吗?”她突然反问起我。
我已经预感到,她要走了。我想马上知道她下一步的行踪,却又不好正面询问,就声东击西地说:
星期五 晴
天已渐渐黑下来。我却静不下来,心中乱糟糟的,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使我坐卧不安。我走出办公室,鬼使神差地走到政府后院的车库,我打开车库,开出越野三菱吉普,径直地往那个小山村驶去。灰褐的线条画满了寂静的旷野,湛蓝的天上闪烁着稀稀落落的小星星,下弦月挂在空灵的远方,尽管只去过那里一次,那地方就成了心灵的磁场,一下子把我吸了去。汽车终于停在目的地,我打开车门。蓦地,悠扬的小提琴梁祝协奏曲飘然而至,啊,正是“化蝶”那浪漫的华章。我凝神伫立,生怕踩碎流畅的音符,又恐扰醒如痴如梦的乐章。乘着微微冷寂的轻风,和着昏昏欲睡的月光,曲中的梁祝在倾诉真情。我终于抬起脚步,着魔般跟上了它的节拍,亦步亦趋地进入音乐的殿堂。啊,是她,欧阳瑞丽,正全神贯注地对视乐谱,拨动着知音的心弦。我悄然站到她的身后,侧耳聆听情人如诉如说的心声。
她却收起了琴弦,转身微笑地看着我。
“怎么知道我来了?”我只是想,她不该感觉到我的到来。
“你没有看我是对着镜子练琴的吗?哈哈——”啊,原来是这样,我一上楼,镜子里就照出了我的身影。
“瑞丽,说正事吧,我那20多个移民村的工程要立即招标,你们公司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可是它对于我,并不重要,真的,俞阳,想一想,如今的人是什么思想境界,就明白了。”“什么境界?”“市场经济,商品意识,等价交换,已成了如今中国人的思维定势。你们发标的移民工程,如果我们公司中标,一般人会怎么看?”“怎么看?”我故意追问。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话本没什么,可是一用到市场经济中,麻烦就出来了。本来,就凭我们天外天公司的综合实力,承揽你们的移民工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倘若我们投标,中标绝对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的人会承认我们是靠实力中标的吗?别人首先感到的是,你接受了我们公司的好处。不然,就出了鬼了,如今的人就这么刻薄,这么狭隘,这么近视,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是?”她说的是实情。如今的人,特别是对别人,总是往坏处品头论足的多。实际上,如今的人,抓抢机遇办投机取巧的事、违规违纪的事也真不少。
“我不怕,瑞丽,身正不怕影子歪,管他们议论个啥。”“不,俞阳,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尽管我不做官,但是我理解做官的人,每一个机遇,对你们都特别重要,每一件事,对你都有深远的影响。你想过没有,一旦我踏进你们金远的领地,会有成千双诧异的目光对视着我,质问着我,剖析着我,那眼睛是在问:你与俞市长是什么关系?唉呀呀,说不清的。唉,金钱、美色、权力、关系,已成了当下无孔不入的通行证,难道人与人之间就没有了纯洁的、清净的东西了吗?只要一想到这,我就想远走高飞。”“你在的公司挺好的,你又那么受重用,怎么想飞?”瑞丽阐述的这种利害关系,我何尝不知道呢,我只是要探究她下一步的打算。
“我已决定辞去公司的工作,报告已经写好。”“辞职,往哪里去?”“出国,上次你就猜对了。”尽管对她的这种决定我有思想准备,但事到临头,心中就涌出一种怅然的感觉。
“为什么非要出国?瑞丽。”“也不是非要,只是觉得心烦、窝气、寂寞、看不惯,只想远走他乡,靠自己的实力生活,就这么回事。”“到金远市吧,瑞丽,你这样的人才,金远很需要的。”我故意这样试探她。
“继续拉嘛,我想听。”“可是,我不想拉了。”她故意作对。
“真没办法,我这市长管不住你,哈哈——”“怎么不打个电话,就突然来了?坐吧。”她指一下沙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只是想着快点过来。”说话时,我就坐在沙发的正中间。
“你忘了,你是市长,不是一般人,这么晚了,还乱跑,哈……”“市长怎么了,市长也是人嘛,市长就不能有点自由?”“哈,是什么时候想开了、放开了,哈哈……”她边说边把小提琴放进写字台上的提琴盒子里,又把弓子松了松,放进去,合住了盒子,将它放在文件柜上边,就转身去为我沏茶了。这时,我站起身来去看刚才小提琴盒下边压住的一封信,是一封国外来信,来自美国的信函。是她的什么人?男的?女的?
我凝视着那信皮,陷入一种复杂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