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安置村抢种移民耕地(第1 / 3页)
划了土地给移民,村里农民有意见,有那当官的一看势头不好,捂治不住了,眼看矛头就捅到他们头上了,就说,这咋个划地给移民,我们在上边会知道?这都是居民组长的主意,弄的俺这级干部没法在下边做人了。实际上,俺只是在照你们领导的指示办事,你们这时候不仅不出来给俺撑腰,给俺说句公道话,还落井下石,唉。”这熊斌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哭了。
“我叫石蛋,男,39岁,高小文化,红阳移民新村第三居民组组长。”他报了姓名、职务后,又用右手理了理凌乱得像柴火堆似的长头发,往前迈了两步,说:
他这一炮不当紧,一下子把居民组长这级人物的情绪激起来了,一个接一个诉起苦来,说着个人的委屈、哀怨、不满。
“报一下姓名、职务,再说话。”是老阚的提示。
突然,我发现缪天地书记正站在院子邻近大门口的一方,平书记、傅乡长都已到了他身边,不知道他是啥时间过来的。只见缪书记对着乡里的平书记说了几句什么,平书记马上大声说道:
“厚爱一层嘛,天天说的对移民的态度嘛!”“对——对,厚爱一层,还是支书水平高,记得准。”噢,这黑脸汉子就是支书熊能,我不由得打量着这个汉子。村委主任继续说他的:“这事保咱领导调查的,看看俺和熊支书是不是这样给群众说的。俺还说过,谁也不能外待移民,更不准欺侮人家移民,今儿个抢种人家移民的耕地,说良心话,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听说后去问熊支书,熊支书也是一点也不知道。唉,现在的农民哪像过去,听村长和支书的,现在的农民,说不好听的,人家根本不尿你干部那一套,人家想干的事,根本不叫你领导知道,就干了;人家不想干的事,你干部就是嘴皮子磨烂了,也没用。”“百姓,百姓,啥叫百姓?”是村支书熊能插话了,他像是在提问题,把目光扫描了个180度,没人回答他的提问,他还是自己去回答了,“百姓就是100个人就有100个性,性就是性格嘛,也可以讲100个人就有100个点子,谁知道谁在想啥点子,想干啥,不知道嘛,知人知面不知心嘛,画龙画虎难画骨嘛。听人家说原来下了台的村支书,天天活动,说我这支书是熊包,办不成事,他要当支书,就不会叫村里给移民们划地,都是我熊支书太软,把地给卖了,他背地里叫人去抢地种哩。我当个村支书,我哪有权决定卖地,都是上边叫干的事,我在老百姓眼里,算个睤,一分钱也不顶。老百姓一不入党,二不入团,三没单位,种地干活吃饭睡觉,老天爷是老大,人家都是老二哩,谁能管住人家?”“停——”是平书记的声音,他让熊能停下来,“原来的支书叫人抢种耕地,有证人吗?”“证人?他们都是在背旮旯里捣鼓的事,谁会承认?再说,种个地也不犯法。”“不犯法?抢种人家的地,能不算犯法?”有人反问,这人肯定是移民村的。
”他把脸转向身边的一个又黑又胖的与他年龄差不多的汉子,那汉子就提示道:
“就算是犯了法,你能咋着他?他个农民,啥都没有。”熊支书继续说,“他一没官帽,二没工资,三没福利,四没财产,你能把他咋着?是开除党籍,是开除公职,还是扣发工资?”“他啥也不啥,开除都没法开除,再说这抢种人家的土地,跟强盗一样,就是能开除也不能去开除,那处分太轻了,该抓起来,关住他,看还抢不抢人家的地了。”显然,这声音肯定又是来自移民村的干部。
“各位领导,是这回事,俺村划给移民村的500亩地全到位了,写了合同书,双方签了字,地也打了桩定了界。俺村的支书熊能常说,对移民要高看一眼,厚爱——厚爱——啥呀?
“哟,那就麻烦了,那得抓好多人哩,咱市里的看守所关得下吗?”有人对他的主张提出质疑。
这时,只见一个蹲在大院一隅的干瘦干瘦的40来岁的汉子站了起来,先是清了清喉咙,干咳两声,就发出一种十分干涩的声音。
“静静,缪书记要给咱几个领导开个小会,居民组长们可以先出去,待会儿再通知你们过来。”院子里只留下了乡里的副书记、副乡长、移民局长、公安局的华副局长、派出所的时所长,还有老阚与我。
人们坐定后,老阚来了几句开场白,大意是说圪针村发生了抢种红阳移民新村耕地的恶性事件,市政府很重视,俞市长亲赴现场处理,请大家服从指挥,配合好工作。之后,他就指令平书记,叫他主持会议。平书记先是讲了一通市委、市政府如何支持平原乡,如何重视移民工作,然后谈及今日出这种意料不到的抢种土地的事,实在是不应该。接着,他就指示下边的人把土地被抢的事由说个清楚。
还没等我说话,缪书记先说了:“俞市长,我听说有人抢种移民耕地,就不放心,刚才听了一下发言,咱们眼下要干什么?不是叫居民组长来诉苦、来摆功的,要把抢种的耕地马上还给移民,把移民不稳定的情绪稳定住。”这时乡里的党委书记和乡长俩人突然进了院子,乡党委书记笑眯眯地说:“缪书记,听说你来了,我们马上过来了。”“这就不对了,俞市长来处理抢种移民耕地的大事,你们俩一个都不到现场,非我出场你们才出场吗?别人不知道,你俩还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乡里的一把手不出场行吗?”书记和乡长对视一下,欲要解释什么,缪书记没等他开口就讲,“抢种移民耕地,性质恶劣,不是一般的工作中的失误,现在由你们乡于诚书记牵头,马上把幕后操纵的人弄出来,我已经听说了,是上一任的村支书出的点子,他不是还想当村支书嘛,就想把村里弄乱,然后把现任支书拉下马,到底是不是这回事?于书记,你负责调查清楚,拿出处理意见,向俞市长汇报,时间不能拖延,马上把抢种的土地退回去。”这时,缪书记掏出三五香烟,燃上吸着,又说,“这事要处理干净利索,不能拖泥带水,该谁出场立即出场,不论是谁,耍滑头不行。干工作,怕惹人能行?俞市长,我明儿个听你汇报,凡是不得力的、办不成事的干部,趁早换换地方,这里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地方……你们书记、乡长,有什么事多向俞市长汇报。好了,我先回去了。”缪书记早已坐上汽车走了,我还在回味他处理矛盾的方法。作为书记,他的高明,在于是从政治上观察事物,目标集中,打击面小,教育面大。怎么处理幕后的策划人,缪书记并没有说得很清,那是留给下边的人决策的事。他特别指示,叫乡里的领导多向我汇报,实际是在树我的权威,同时更是在增加我的责任。
这个村不像移民村,移民村都盖了村部办公楼,这个村压根就没有村部的公用办公房,就选择了村会计的大院。院子很大,看起来有半亩地,已摆放好了椅子、凳子,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了把油漆得起明发亮的太师椅,摆放在中间适中的位置,椅子前边摆设个破茶几,茶几上有几只杯子,不用问,这位置是给我坐的,因为在现场办公的人数我的官大。我在一片请让声中坐了下来,人们才一个个找好自己的位置坐下了。不多时,8个居民组长也都风风火火地来了,有人坐凳子,有人坐小墩,有人非要蹲着,给他坐他也不坐,说蹲着舒服。各自掏着各自的烟,吞云吐雾地吸着。这时市公安局的华副局长与乡派出所的时所长也先后来了。
“郝二孬,你说说,为啥抢种人家的地?”只见他对面的这个男人站了起来,这人身板又粗又壮,着一身灰不灰、黄不黄的西装套服,西装上衣里面穿一件名牌T恤,脚蹬一双花花绿绿的旅游鞋,看起来很不配套。他的目光先碰上了老阚的眼睛,这人还算机灵,马上知道该先说啥:“我叫郝二孬,是圪针村的村委主任,我这主任是3个月前村里民主选举选上的。”“快说正事,谁叫你闲扯淡哩。”又是平书记。
“静静,静一静,一个说过一个再说。”平书记在掌握会场。
“说吧,就照你想的说。”石蛋就结结巴巴地说起来:“俺一走到俺的地边,就看见有好些人正往地里种麦子,俺想,是眼花看错了,俺的地,俺还没整好,咋会有人来种庄稼了。俺揉了揉眼再看,一点没错,地头那棵大柿子树,还有两个坟头,都是标记,是划给俺的耕地。俺就问那几个正种麦的人,为啥种俺的地?有个20来岁的小伙,劈头就说,啥鸡巴你的地,这地压根就是俺姓苗的,从俺爷的爷那辈,这地都姓苗了,你是从哪个山头下来的,敢说这是你的地,你叫声这地,看它答应你不?俺说,你这人说话不讲理,你叫声这地,它会答应你它姓苗?这时就围过来一群人,有的是从邻边的地围过来的,我一看,乖乖,四圈一大片地,足有300亩,都有人在种麦子哩,围来的人不再说地的事,一个腔调地喊,给他个山老帽儿说睤哩,他是该修理修理啦。对,给他动动筋骨,叫他舒服舒服……不知是谁一拳砸到我的额头这儿,接着有条腿从下边狠狠扫荡我的下身。我看不对势,想跑,要打,不行,人家人多。这时有个老头过来,训那帮动手的人,干啥哩,干啥哩,甭没事找事,咱是来种麦哩,不是来打架哩,都给我住手,啥鸡巴也不懂,快种麦去,咱种麦不犯法,打人可不行,他又不能挡住咱种麦。就这,我算没咋挨打,我赶紧把这事告给了俺村的村长……”平书记把目光刺向坐在他对面的一个30来岁的汉子,很是严厉地说:
“我说两句,我叫熊斌,第二居民组组长,要说俺村外待移民,我从头顶到脚底板都不同意,为给这红阳移民新村划地,俺操了多少心,挨了多少骂,谁个理解?谁个心疼?俺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移民嫌划的地块小、质量差,太零碎,东一块,西一片,有高凸的山丘,有低洼的沟地,骂俺心眼不正。可是谁知道,就划这种地,都把俺难为得没法子啦。俺村里的人都骂俺胳膊肘往外拐,是内奸。唉!难道这划地是俺居民组长的主张?俺有啥法子不划给移民土地?你们都知道吧,去年关爷庙村、孙三江村、天王盖村的13个居民组长都成了替罪羊,等土地划拨完时,13个居民组长叫免了12个,就剩下我一个了,要不是俺居民组实在找不出人才替我,我也叫免鸡巴了,这是拿我们这一级干部来解农民的气啊。
“今儿个一大早,天还不咋亮,摸着黑,俺从家出来,就往才划给俺的2亩半生地去,到那转悠转悠……”“甭癆嗦,说这过程干啥,领导有时间听你讲故事哩,直接就说正事。”是平书记在引导他,这个管组织的副书记一引导不要紧,这个叫石蛋的组长,不知该咋说了,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盯着平副书记,然后又朝我看看,我就宽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