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2 / 4页)
阿山叩了头出来,越想越莫名其妙地害怕。诚亲王召他去见了面,却是什么要紧话都没说就打发他回来了。这王爷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莫不是皇上着他先行密访?既是密访又为何要召他见面?见了面又为何草草地打发他走了?
陈廷敬道:“张乡甫我知道,杭州名士,颇有才气,就是脾气怪。他下过一次场子,落了第,就再不考了。我这回去杭州,有机会的话,倒想会会他。”
少年果然就是诚亲王,说道:“阿山,皇阿玛命我们阿哥自小列班听事,你当年在京行走时,我是见过你的。”
陈廷敬反过来劝慰道:“月媛也请放心,没那么可怕。”
阿山低头道:“臣当年忝列乾清门末班,每日诚惶诚恐,不敢环顾左右,王爷仙容臣岂敢瞻望!”
月媛说:“你爹官越做得大,我越担心。”
诚亲王道:“皇阿玛平时也是时常说起你的,只说浙江是天下最富的地方,怕只怕好官到了那里反变坏了。你治理地方得法,我已亲眼见过了,自会对皇阿玛说起。我召你来只是想见见你,并没有要紧话说。你回去吧。”
阿山不再多问,赶紧准备去见诚亲王。又惟恐人多眼杂,轿都没敢坐,独自骑马去了寿宁馆。远远地就见客栈前站着四个人,都是一手按刀,一手叉腰。阿山早年在宫里见惯了侍卫这般架势,知道他们都是不好搭话的。他下马便先做了笑脸,道:“两江总督阿山拜见诚亲王。”
官员们都点头称是,只有杭州知府刘相年神情木然。阿山瞟了他一眼,又道:“藩库里的银子并不富裕,我们还是得问百姓要些。皇上临幸,也是百姓的福分嘛!”
果然,有个侍卫压低嗓子说道:“别在外头嚷嚷,进去说话!”
这日,阿山在杭州召集江南地方官员商议迎驾之事。阿山说道:“皇上体恤下情,不准铺张,可我们做臣子的,也应替皇上着想。御驾所到之处,河道总得疏疏吧?路总得铺铺吧?桥总得修修吧?行宫总得建建吧?”
阿山不敢多嘴,低头进了寿宁馆。才进门,有个人喊住他,道:“你是阿山大人吗?先在这里候着,待我进去报与王爷。”
陈壮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忙说:“孩儿记住父亲的话。”
阿山道:“阿山谢皇上恩宠,请皇上圣安。王爷在杭州多住些日子,有事尽管吩咐。”
陈廷敬避而不答,只道:“皇上南巡,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巡视河工。可地方官员借机摊派,接驾过分铺张,皇上并不允许。这次皇上让我先下去,就是要刹刹这股风。壮履你供奉翰林院,这是皇上对你莫大的恩宠。你只管埋头编书,朝廷里的事情,不要过问,也不要随人议论。爹并不想你做好大的官,你只好好做人,好好读书吧。”
诚亲王笑道:“你是在套我的话儿,想知道我在杭州待多少日子,要办什么事。告诉你,我在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别打这个主意。你回去吧,只记住皇上的话,千万别变坏了。”
陈壮履问:“听娘说,当年爹说服傅山归顺朝廷,好心好意,却弄得龙颜大怒。您这回该又不会去说服张乡甫吧?”
皇上还未起驾,沿途督抚们早忙起来了。如今两江总督正是当年请祖泽深拿烟管看相的阿山。那会儿他同陈廷敬都在礼部做侍郎。阿山先是放了四川学政,回京后做了户部侍郎,又随皇上打噶尔丹几年,去年到了两江总督任上。阿山这回受命打理江南地方接驾,管事也就管到浙江地面上来了。闽浙总督是个省事的人,只随阿山做主去了。
阿山赶紧站住,不敢再往前挪半步。过了多时,那人出来说:“进去吧。”
珍儿道:“姐姐放心,妹妹小心侍候便是。”
阿山随那人先穿过一个天井,进了堂屋,再从角门出来,又是一个天井。抬眼一望,天井里站着几十号人。有四个人腕上架了鹰,三个人手里牵着狗。那狗哑着嗓门不停地往前蹿,叫牵狗人使劲往后拉着。阿山知道那狗的厉害,大腿根儿直发麻。他才要跪下拜见王爷,却见几十号人簇拥的只是一把空椅子。正纳闷着,一位身着白绸缎衣服的翩翩少年从屋里出来,坐在了椅子上。阿山心想,这位肯定就是诚亲王了,忙跪下拜道:“臣两江总督阿山叩见王爷!”
月媛回头嘱咐珍儿:“妹妹,老爷年纪大了,您在外头跟着他,要更加细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