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节(第2 / 2页)
“那你是啥意思?”白县长忽然盯住他,出其不意地露出一脸凶相。
那沓钱他最终收了,不收没办法,这是规矩,按白县长的话讲,拿出来的钱,不会再拿回去,你收不收,都等于是收了。收了钱的孟小舟并没急着按白县长的意思做帐,他还抱着侥幸,想跟白县长来点迂回战术。就在他跟白县长再次坐一起商量事儿时,白县长突然被双规。就在同一时刻,他听到一个更为可怕的消息,姓王的秘书长对他极为不满,正在暗中派人调查他呢。
那沓钱让他终日的惶惶不安,王秘书长更像个幽灵,不时跳出来,惊他一惊。就在这时候,他暗暗期待着的事儿发生了,龙九苗出事了。这本来是个利好消息,值得他孟小舟庆幸,谁知他还没兴奋上两天,问题就来了。有人向他透露消息,说上面审查龙九苗是个愰子,是在遮人耳目,目的,是要保住龙九苗后面的人。这话立刻让他想到王秘书长,孟小舟别的事儿不知道,龙九苗跟王秘书长的事,却一清二楚。当初他还犹豫,举报龙九苗,会不会殃及到王秘书长,如果殃及到,就有可能引火烧身。后来一想,王秘书长是何人,会让一个龙九苗牵住?于是便大着胆子,将举报信投了出去。没想,火真的让他引上了身。
孟小舟坐卧不宁,表面看,他风光得意,一副春风相,实则,他比谁都急。他有多大背景,他自己最清楚,在官场这个舞台上,说穿了他还是一棵没有依靠的小树,随时都会让操刀手砍伐掉。这么想着,他又恨起了父亲,恨他没在在位时,给自己打好铺垫,弄得他如今这么艰难。他对父亲的态度越来越粗横,粗横得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变态,但他控制不住,不但控制不了,一听母亲唠叨,又把心中的愤懑发泄到母亲身上。后来他索性连脚都不往父母那儿送了,免得一看见他们,就条件反射似的来气。这都是小事,孟小舟担心的,还是姓王的。如果真要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姓王的能躲过此劫,那他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所以他孤注一掷,开始重新追求林静然,只有抓住林静然,才能依靠周晓哲,这样,风暴来临时,他才有可能找到一棵可供依赖的树。
这三个字,意义不简单啊——
拖,不是暗示他要稳住,不要发急么?自己真是不成熟,差点就给……可笑,真是可笑!亏他还在位子上干了这么些年,亏他还是吃过官饭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如今哪件事,不是拖的,拖才能拖来机会,拖才能把自己从黑暗拖向光明处。是啊,拖才是硬道理。
咬,不是暗示他可以乱咬人么,咬得越多越好,咬得越猛事情越有利。对啊,自己咋就把这点给忘了!只当自己是罪人,只当自己已经没救了,只能老老实实交待。如今哪个人抓进去,不乱咬人,不乱咬人,你还不被孤立死!咬是一种策略,一种自救的途径啊,咬也是硬道理!
这王,就更有意思了。龙九苗眼前,哗地就闪出秘书长的面孔,刚才自己还在骂他哩,骂他见死不救,骂他口是心非,看来,是自己小人了。王秘书长并不是不管他,不救他,关键时候,不是派人送来了这张救命的字条么?
他几乎要对王秘书长感激涕零了。
可惜林静然不吃他这套,孟小舟简直气得要吐血。
三天前,孟小舟再次听到消息,说有人跟调查组打招呼,暗示将龙九苗一案往别的方向引。别的方向?当时孟小舟不明白,也不太懂这话的含意,等听到龙九苗在疯狂咬他时,他猛然惊醒,所谓别的方向,就是有人要借龙九苗这把火,烧死他。孟小舟慌了,这一次是彻底的慌。怪不得调查组迟迟不对龙九苗采取双规措施,怪不得龙九苗的案子越审查越听不到希望。他本能地就想,自己在美国干下的那些事儿,会不会真的被翻腾出来?联想到那天江长明说过的那句话,他的心一下就黑暗得没边了。
不行,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不能这么束手就擒,我要搏,我一定要体体面面去美国,在那儿重新捞回自己的梦!
就算是毁灭,我也要先让他们毁灭,包括那个姓王的!
此后,龙九苗突然就变了一个人,调查组不问便罢,一问,他嘴里来啥说啥,想起谁就扯谁。包括郑达远,包括龙九苗,甚至江长明,还有那个老宁,都让他交待出来了,说大家都有问题,事情是沙漠所集体研究过的,集体分红,集体承担责任。有本事,你把沙漠所所有人都给双规了。
调查工作有点进行不下去。
孟小舟这边,情况也是一团糟。孟小舟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当了所长,万事就可大吉,就可按他的计划,一步步往目标处走,哪知,他屁股还没坐稳,一桩桩事便接踵而来。
先是沙县白县长找到他,婉转地提出,要把以前的帐对一下,最好能采取些补救措施,将几笔资金在帐上弄实在。孟小舟一听,心里就犯了怵。白县长这个人他了解,过去也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一个魄力远远大于能力的人,啥事都敢做,啥险也敢冒。他说的那些帐,孟小舟更是清楚,以前在郑达远手下干,耳闻目睹的,知道了不少事。马鸣跟那个沙生植物公司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更是清楚,但他一直装糊涂。孟小舟的原则是,不该自己染指的事,绝不染指,不该自己承担的风险,绝不承担。白县长第一次跟他提起,他说考虑考虑,过了没几天,白县长又找到,问他考虑得咋样?他推托道,眼下沙漠所一个烂摊子,老郑刚死,龙九苗又对他虎视眈眈,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白县长听完,就不高兴了,脸上一扫往日的热情,换成一种令孟小舟吃惊的脸色,道:“孟所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找你谈这些事,也不是我的意思,我白某人也没这个能耐敢让你孟所长替我平帐。是上面的意思,至于是谁,我就不明说了,想必孟所长也是聪明人,不会猜不到。事情我已跟你说了,这种话,可不是乱跟别人说的,既然说了,我就得把事情做干净,要不然,我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你如果有难处,可以跟我提,但事情,得做,而且得快。”说着,白县长拿出一沓钱,推到了他面前。“要是嫌少,可以跟我讲,钱的事向来是不是问题。”
“不,不,不,白县长,千万别这样,我不是这意思。”孟小舟一阵惊慌,这沓钱真是把他给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