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2节(第2 / 5页)
“日月真是快啊,想不到这都七年了,刚来那会,你穿件黄军装,对不?我记得好像是,还打了个补丁,蓝颜色的。”
就如自己,命甚至比这条狗的还贱。
六根眼里有了热,湿热,嗓子里拉了雾,说起话来,一咽儿一咽儿的。
等方励志闻声打树林里走出来,六根已木木地离开了沙梁子,走路的姿势木,袖手的姿势木,整个人,都木。
两个人又接着喧,从七年前喧到现在,又从现在扯回去,扯了足足有个把小时,把细枝末节都给扯了出来。扯得六根鼻子酸酸的,想哭。这七年,六根不容易啊,老婆没了,爹没了,一个人两头跑。直到把丫头菊儿出嫁了,日子才渐渐稳定下来。可细想一下,那能叫日子么?
太阳更木。
六根一听枣花口气,又觉不像,这女人,神神乎乎的,吓我哩。
“六根啊,我想托你一件事,大事,你可得办好,成不?”
“不能。”
再接下来,枣花就说起了正事。原来,才些她拉六根说那些,都是个铺垫,是个过场,到了正题上,她忽就给严肃起来。
“……”
六根一句话,真就把枣花给逗笑了。死六根,老了老了性儿还跟娃子们一样哩。
“死羊倌,懒得操心你哩。”尚立敏丢下一句,忙她的去了。方励志盯住六根背影,望了许久,忽然就想,这人,怕不是把魂丢在省城了吧?
“死六根,抓我做啥哩,快丢开,弄疼我了。”枣花一用劲,甩开了六根的手。
六根没丢魂,真的没丢。日头爷彻底退出沙漠的时候,他喂了果果,果果就是那条狗,枣花的狗。自打枣花住院后,这狗一直跟着他。这狗也是可怜得很,以前,老远里望见六根,就要扑过来,不吠也要吠几声,有时还要恶恶地扑上几扑。自打主人进了医院,一下听话了,瞅见六根,老早就摇尾巴,摇得那个欢,让六根猛一下就能想到自个。世上万物,原本都是个贱命,一没人疼,没人撑腰,立马就贱了,不只贱,也可怜,恓惶得很。
“对着哩,就是黄军装,蓝补丁,你记性真好。”六根受惊了,想不到这远的事,她还记这么清。一时,心里热热的,酸酸的。酸着酸着,猛一想不对劲。她咋就想起这事来了呢?莫不是?六根吓坏了,都说,人在临终前,是会哗一下想起很多事儿的,他爹那时也这样,把五岁的事儿都想了起来。六根猛地抓住枣花手:“枣花,你可不能……”那个字他没说,吓得说不出口。
六根心疼地捋了下果果的毛,果果瘦了,毛倒卷了起来。没办法,谁让它沦落到这地步哩。
“六根,我说你没事吧,咋一趟省城回来,呆成个木头了?”
“想笑话你就笑话么。”
“木头。”
枣花就笑:“你呀,都这岁数了,还娃儿一样,也不怕人笑话。”
“小方,小方你快来,六根疯了。一准是心疼羊,心疼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