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3节(第4 / 4页)
人们由惊讶,一下转向兴奋。那男的促然松开手,讪讪的,没敢说啥,离开了。六根没跟他计较,这些城里人,计较也计较不过,反正也没伤着自个,算球了。这么想着,他摸了下脖子,被男人用力儿卡过的地方,发出一阵刺痛。
“跟你说早了能顶啥用,你能拦住他?”这件事江长明也是一肚子的不开心,他没想到孟小舟这么快就急着往美国去,按他的估计,孟小舟再怎么也得撑过这个夏天,甚至秋天,谁知国际林业组织的责问信到了还没一周,那边就发来了邀请函。等江长明听到消息时,人家早已飞出了国门。为此,江长明问过周晓哲:“你就不怕他一去不回?”这话问得很尖锐,也带点儿挑战。孟小舟要出国,自然得周晓哲批,相关责任,也得由周晓哲负,周晓哲对此不是清楚。可是周晓哲说:“哪有那么严重,当专家,不跟外面交流咋行?再说了,发邀请函的,是国际林业组织下面一个机构,这机构我多少了解一点,又让林静然核实过,不会有啥问题。”江长明也知道该机构,他三年前去美国时,有人推荐他加入该机构,他婉拒了。回来才知道,孟小舟是该机构的理事会成员,该机构每年都要在这时候召开一次年会,孟小舟以这个理由去,周晓哲不能不批。不过他还是不安,换了一种谨慎的口气说:“眼下下面晒得火着,他置旱情不顾,扔下所里一大摊子事,去参加这个可参加可不参加的年会,怕是不妥吧?”
这一天的阳光很明亮,不,明媚。六根装好钱,走出营业厅的一瞬,心里满是轻松。这下他放心了,有了这么些钱,枣花的病,一准儿有救。
尚立敏一听,脸立刻绿了:“猪啊,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接下来他就不用担心了,其实枣花犯不着为他担心,路上能出啥事,像他这种丢到垃圾堆里找不出来的人,谁个会想到身上有钱?
第一次没成功,很糟糕。那数字分明是刻在脑子里的,当时就把它刻了进去,怎么这阵儿一输,就不是了呢?
“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拿走,别忘了,他是这个课题的第二主持人,他享有全部知情权。这就是漏洞,沙漠所最大的漏洞。干事的永远在干事,不干事的永远在投机。”尚立敏几乎是在吼了。
那数字不是一般的数字,在枣花家,确切说是拿出存折不久,他按枣花叮嘱过的,打开一个小本本,一眼就望见了那串数字。起先还纳闷,咋就要用这么一串怪怪的数字呢?后来,后来等翻出那张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再看到照片背面写着的日子,就清楚了,啥也清楚了。
“我怎么抓紧,资料都让姓孟的骗走了,你让我也学那个周正虹,瞎编啊。”尚立敏也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消息,说郑达远去世前,大约是今年三月份,跟孟小舟有过一次比较隐秘的接触,这次接触居然是沙沙安排的。而孟小舟那篇引起争鸣的学术论文,发表时间是五月初。尚立敏据此断定,就是那次,孟小舟将郑达远的研究成果还有“达远三代”的资料拿走了。
这样一串数字,六根是不会忘掉的。
谁知那天江长明突然说:“你甭等了,人家早就出国了,眼下,正在美国几所大学做报告哩。”
阳光下,六根嘿嘿笑了一声。
一连几天,尚立敏都跟江长明不说话。女人就是这样,麻烦。事情的起因还是孟小舟,孟小舟一直说要到点上来,说要亲自看看郑达远的实验基地,顺便将沙县跟五佛的治沙情况做番调研。听听,刚当上所长才几天,说话就不一样了,都成调研了。尚立敏耐心等着,她给孟小舟准备了一碟好菜,要他当着众人面吃下去。可是,这都等了两个多月,孟小舟连个鬼影子都没送到。
笑得很贼。
但,一回到沙窝铺,江长明就成了另种看法。这看法不只是对孟小舟心存怀疑,关键,还在“达远三代”。如果孟小舟真的不择手段,抢先一步将“达远三代”的资料公布出去,换成他那个“腾格里沙王”,以后的事,怕是更正起来就很麻烦。所以他催促尚立敏:“手头的工作抓紧点,别整天像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
他又输了一遍,还是错。六根头上冒汗了,手心也是汗。里面的营业员蹭地又站起来,一下站了很高,外面那个穿制服的男人以很迅速的方式,朝他袭击过来。就在男人伸手卡住他脖子的同时,会说话的那东西叫了一声,就两个字:“谢谢。”
“但愿如此。”在周晓哲面前,江长明只能将话说到这份上,就这,他还要冒一定的风险。毕竟,他跟他,隔着好几层啊。要不是有林静然这层关系,怕是见周晓哲一面,都很难。
天啊,关键时刻,六根输对了。
周晓哲理解江长明,或者说他懂得江长明的担忧在哪,但他不明说,这便是周晓哲的过人之处。要不然,他这个年龄,也不会到这位子上。见江长明还在固执,他笑着道:“也不是说走了一个孟小舟,沙漠所的工作就不开展了。你那边,不是进展得很顺么。放心,所里还有不少同志,能顶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