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跟事实无关,只跟某种需要有关(第3 / 12页)
迟兆天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跟史睿枫接触的事实,那段时间她像是上了瘾,一日不见史睿枫,不跟他倾诉,内心就没了着落。只要遭到家暴,第一时间就想告诉史睿枫,也只有史睿枫的安慰,能让她从痛苦中逃离出来。迟兆天跟踪过她。当时她没多想,她跟史睿枫是光明的、纯洁的,不怕见阳光。可是很快发现,她错了。
迟兆天跟踪,不是为了阻止她和史睿枫来往,而是希望她和史睿枫发生点什么。起初她怕迟兆天布下什么局,就等她和史睿枫单独一起时突然杀出来,然后以此威胁史睿枫。她开始主动疏远史睿枫,不给迟兆天机会。过了一段时间,并不见迟兆天有什么动静,孟雪又疑惑了,莫非自己太过敏感,迟兆天压根就对她的举动不闻不问?后来发生的事印证了她的猜测,迟兆天果然没安好心。
那些日子,迟兆天突然变得爱回家。以前家对他来说,连旅馆都算不上。想回就回,不就回,十天半月面也不闪。那段日子他却天天回家,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关心她和迟迟,而是变着法子找她的不是。她做饭,他嫌油烟大,让把火关掉。她稍一迟疑,他便扑上来,恶狠狠撕住她头发:“不做饭你会饿死啊,不知道我怕油烟么,成心害我是不是?”她洗衣服,迟兆天也有借口,说把洗衣机开那么大,嗡嗡声吵死他。
他变态,所有男人能干出的丑行,他几乎都干了。他把其他女人带到家中,当着她的面,还要她发出同样的叫声。更恶心的,有次竟提出,让她一同参与到其中……这些,孟雪没敢跟史睿枫讲,讲不出口。
到后来,迟兆天在外面养多少女人、养谁,孟雪都不计较,计较不过来。可他不只是养女人,也不只是乱搞,他是成心要把她和迟迟往死里折磨。虎狼不如的东西,迟迟生下不久就发现智力有问题,他竟然……竟然不承认迟迟是他亲生的,不止一次说她在外面偷人!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可他用暴力威胁她们母子,有次他们吵架,她刚要反抗,他马上向迟迟下毒手,一双手卡在迟迟脖子里,眼看就要把孩子掐死。他真能下得了手,真的能!
孟雪这些年,所以逃不出他魔掌,一大半原因是为了迟迟啊。她真怕某一天醒来,儿子不见了。这两个月,孟雪刻意回避史睿枫,不再跟他来往,不是说史睿枫做的有什么不好,更不是提防他,她是在逃避自己啊。
作为女人,孟雪已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史睿枫内心那种细微的变化,她知道,史睿枫喜欢她,喜欢迟迟,甚至很有可能在爱她。哦,爱。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敢,可是孟雪还是乐意沉浸在这种爱里。被男人爱有什么不好呢,况且他是史睿枫。哪怕这种爱永远不会变成现实,孟雪也愿意沉醉里面,哪怕一秒钟,她也要享受。
孟雪又是一阵震颤,她的双腿快要站不住了,心里更是迷乱一片。孟雪怎么能不知道呢,她不是木头。一开始,孟雪完全是没有别的想法的,她是一个在感情中苦苦挣扎的女人,她信任史睿枫,感觉他是一个能懂她的人,愿意听她倾诉。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哪个人都乐意分担你的伤痛,更别说帮你助你。孟雪不是祥林嫂,史睿枫没来内陆之前,孟雪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能让她倾诉的人,她对男人很挑剔,对女人同样。她不是一个轻易露出伤口的人,生活给了她那么多灾难,她还是想把坚强的一面呈现给世界。外人眼里,她乐观向上,要么风风火火干自己的事业,要么安静地带着孩子,很少有人从她脸上看到不愉快。
可是史睿枫来了,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气质,跟之前她认识她熟悉的男人是那么的不同,史睿枫身上有一股奇怪的东西,或者叫味道,他令她信任,令她着迷。孟雪那么愿意跟他在一起,第一次大着胆把心里的伤讲给他听时,孟雪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似乎那些伤讲了出来,她再也不痛了。尽管生活还在旧有的轨道上延续,迟兆天仍然一如既往地折磨她欺凌她,可是真的,她内心比以前舒展多了。当一种不幸有了出口时,带给她的伤痛竟比以前轻了许多。这出口就是史睿枫。
作为一个婚姻中的女人,孟雪从没企图从史睿枫这里得到什么,更没想有一天会偎依在他怀里。哦,不敢想。她是没这个权力的,更没这资格。两人熟识后,孟雪一直拿史睿枫当精神上的寄托,他是她的依靠,是她心灵的补药,是上帝派来温暖她关心她的那个人。
可是……某一天,她陷进去了。她一次警告自己,不能这样,坚决不能。可真是由不得自己啊,每每见到他,孟雪就想倾诉,就想把所有的委屈道给他。史睿枫没来内陆之前,孟雪不论受多大委屈,遭多狠毒的家暴,都能忍,都能受,可现在,她受不了,她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史睿枫。将自己心中的难与痛道了,不论史睿枫跟她讲什么,讲的多还是讲的少,哪怕一句也不讲,只用一双眼睛看着她,孟雪心头的伤,自然就抚平,自然就愈合。多么奇怪,多么荒唐啊。
此时此刻,孟雪多想在他怀里偎着,身体挨着他的身体,心靠着他的心。他身上的味道好浓啊,如山泉,如小溪,更如滚滚的江河之水。孟雪感觉史睿枫要席卷她,要把她托起来,托到一个今世永远够不着的地方。更像是要将她带进一个漩涡,漩涡里有浪,无尽的水花。水花多美啊,击打着她,抚慰着她,想将她吞没。哦,孟雪真想让它吞没。
是迟兆天。有一天孟雪突然发现,迟兆天是有险恶用心的。迟兆天绝不是不清楚她跟史睿枫来往。虽然他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对她的一举一动,迟兆天却死死地盯防着。他曾当她的面说,他可以享受一切,她不能。如果有一天发现她跟别的男人胡来,让他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会亲手割下她一对乳房,泡酒喝。说着,还做出喝酒的动作,然后非常滋润地呀了一声,道:“味道真美。”说那话的时候,他们的儿子迟迟就在身边。迟兆天抱过儿子,非常下作地问了一声:“儿子,这酒香不香啊?”痴痴傻傻地道:“香。”
孟雪眼泪涮就下来了,这就是她的生活,比地狱还地狱。很多人都说,女人可以摆脱开男人,可以独立生活。孟雪笑了,站着说话腰不痛,那是你没遇到摆脱不了的男人。她曾尝试着离开,但每一次努力,换来的不是幸福,而是更大的灾难。
孟雪还有另外一个不能离开的原因,她和迟兆天的婚姻关系到海宁。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老当家临死时,给她戴了魔咒,拿一样东西牢牢地把他拴在了迟兆天身边。那便是海宁的股份。迟海清临死前,用遗嘱的方式,将海宁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权,转她名下。但又同时约定,她不能参与海宁的经营,这些股权是用来制约范正乾和迟兆天的,目的就是不能让范正乾和迟兆天独吞海宁。
可是她不争气,经不住迟兆天一番苦肉计,竟稀里糊涂将股权托付给迟兆天代管,两人还签下了一份可怕的合同!她糊涂啊。女人傻起来,那是没底的。都说她能干且聪明,她简直要恨死自己了。
这么些年,孟雪所以忍着、受着,就是想把托管出去的股权重新收回来。可这很难,这方面迟兆天动的心思远比她大,而且孟雪发现,迟兆天在利用她跟史睿枫的关系,虽然不知道迟兆天想拿这事做什么,但孟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迟兆天在为她和史睿枫挖坑。
吞了我吧。她在心里止不住唤了一声。身体本能地就又往史睿枫身体上靠了靠,哦,她感觉到他的体温,清晰地辨别到他心脏的跳动。他的脉搏是那样的快,体温也在渐渐升起来。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非常熟稔的味道,那味道很早以前就在她记忆里,不,在她生命里。她感觉跟史睿枫原本就是一体,只是时间把他们分了开来,现在,命运又让他们重逢,把他还给了她。
哦,孟雪眼看就醉了。她多么想踏踏实实在他怀里醉一回,哪怕此生就一次,也值!可她知道不能。孟雪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史睿枫,略显慌乱地说:“睿我们不能这样,不能,坐下说话吧。”
史睿枫一愣,感觉刚才怀中还满满的,抓住了想抓的,瞬间就又空了。他不甘心,想继续揽过她。可此时的孟雪已不像刚才那么温顺,她变得敏感、焦虑,甚至对他有了提防。史睿枫最怕这个,一个男人如果让女人有了警惕和提防,那便是败笔。他沮丧地笑出了声,一双手失业了般无处可去,他抬起头,看着屋顶。“雪你不该躲我。”他叫了一声雪,声音有几分孤苦,遭唾弃那种。
屋顶什么也没有,屋顶能有什么呢。酒吧虽然风格独特,但也是老旧而熟悉的味道,到哪里都如此。头顶的灯此时更像不怀好意者的眼睛,竟有几分嘲笑他。史睿枫自嘲似的又笑几声,感觉整个人跟屋顶那盏灯一样,悬在空中,没有着落。
“睿,你听我说。”过了好长一会,孟雪开了口。这个时候的孟雪已经平静下来,孟雪最为出色的就是这点,能在任何风浪中很快抽出身,让自己平静。如果不是这点,她是活不到现在的。不是哪个女人都能经受住那种折磨。迟兆天不只是用暴力折磨她,不是!如果仅仅是家暴,孟雪是能忍受下去的。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