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事好解决,小事才难处理(第2 / 11页)
这人很有意思。史睿枫跟高原和周船雨谈及奉水河开发时,脑子里曾闪过宁百川,当时觉得宁百川肯定是提前预测到什么。现在他叫宁百川来,也是为了奉水河。史睿枫决计博弈从奉水河开始,他要另下一盘棋,而且是大棋。
很多事你不能回头去想,发生时它那么精彩,那么有趣,那么让人疯狂,不追逐根本停不下,但你回头再去想时,就只剩了两个字:可怕。迟兆天像一条丢了魂的兔子,整天为出口奔走。他找人,江北找,奉水找,后来又去了北京。可是世界变得很陌生,似乎一夜间,所有的门都为他关闭。劫难终于来了。
必须想出办法来,败在竞争对手手上,尚可理解,让媒体拿口水吐死,说不过去啊。史睿枫叫来集团副总宁百川,关上门,他请宁百川坐下。干什么事,都得人。这些天史睿枫脑子里转的,除了怎么平息风波,更多的,是靠哪些人来平息,哪些人能平息得了?甭看海宁上万人,管理层也有五百多,真正用起来,就觉哪方面都缺人,尤其缺能跟他配合默契形成互补的人。
朱浩说,芮晓旭也去了江门,走得很疾,跟行政部招呼都没打。
史睿枫注意宁百川有段时间了。宁百川之前也不在海宁,这人算个奇才,也很具传奇。最早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后来在社科学经济研究所读研,学的是国际金融专业,硕士读完后被江北人民银行聘走,在银行总部工作两年,突然离职,自己办了一家小型模具厂,模具厂创办三年,效益还算不错,又丢手不干,加盟了海宁。在海宁一开始,干得很出色,也深得迟兆天信任。
迟兆天不能不去,此时此刻,温秀娟的话就是圣旨,想逃过此劫,只能乖乖听她的。就在迟兆天要动身时,行政部经理朱浩突然来见他,朱浩是迟兆天一手弄进海宁的,弄进来的目的很明确,做他的人,替他操心。
史睿枫加盟海宁后,宁百川跟迟兆天之间分歧越来越大,主要原因也在海宁无节制地扩张上。宁百川倒不是不同意海宁进军房地产,而是主张海宁必须有战略目标,发展必须有阶梯,不能一窝蜂更不能瞎跟着起哄。这句瞎跟着起哄惹怒了迟兆天,迟兆天认为宁百川是拿才压人。“不就读过几年书嘛,有啥了不起,我让你坐几年冷板凳。”迟兆天说到做到,宁百川虽说进了高管层,但一直扮演着迟兆天幕僚角色。其实这也是一种流行病,国内企业界都犯,很多老板事业做大成名后就在身边放几个有学问的人,以示自己对知识的尊重。出外谈生意搞项目带着,自己也有面子。
“交涉不过来,一家发,十几家转载,还不包括网络,这是全力围剿的势头,各方不按常规出牌。”
迟兆天最终没选择去江门。他断定芮晓旭去江门,不是范正乾的意思。芮晓旭现在是史睿枫助理,史睿枫不同意,她敢去?迟兆天忽然间有了另一层担忧,史睿枫会不会趁乱……这可说不定。史睿枫是谁,跟海宁有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要到海宁来,别人不清楚,他迟兆天清楚。这些年所以将一切瞒着,不让外人知道,不透出一点风,实在是不能透啊。
“常规,现在哪来常规?”史睿枫发完这句火,不吭气了。情况比他想的更严重,明显是有力量在背后使劲搅局,但是这股力量到底是谁呢,显然不是南洋,但海宁在业界别无他敌啊。
也是那天,迟兆天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芮晓旭去江门,会不会有别的文章?在公司,迟兆天最怕范正乾跟史睿枫联手,为此他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并采取各种办法来阻止。比如有意制造他们二人间的矛盾,比如利用一个来打击另一个。让史睿枫担任CEO,其实就是他这盘棋中的一步。他也发现,这招确实起了作用,自从史睿枫担任CEO后,范正乾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在公司的地位还有号召力,明显比以前弱了。可是……
“先这样吧,能控制的控制,不能控制的,密切关注,把所有媒体报道全收集下来,包括网络,尽快理出一条头绪,不能再这样漫无边际下去。”
“兆天你马上赶到江门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姓范的见到柴亚玲,我这边再安排。”
宁百川被削权后,史睿枫担心他会离开。可是没有。他对自己坐冷板凳并不介意,甚至有几分心甘情愿。史睿枫留意观察过此人,虽说迟兆天不再对他欣赏,甚至有几分明显的打压,但该做什么还照做什么,一点不马虎,也从不在别人面前说怨言发牢骚。这让史睿枫很是好奇,有意无意跟宁百川多了一些接触,史睿枫发现,宁百川城府深得怕人,见解又非常独特。
“啊?”
他曾跟史睿枫讲过两句话,一句是中国内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大家都是搞作坊,区别不同的,有些是国家作坊,有些是私人作坊。第二句是中国的企业家到现在还没领悟到什么是管理。他们只学会一个字“管”。对另一个字“理”,至今没明白其含义。而且就管来说,也是依靠权力,而非资本更非市场。这话对史睿枫触动很大。史睿枫对宁百川的兴趣也是打那时开始的,后来他去奉水河做项目调研,意外得知,宁百川竟然瞒着迟兆天,暗中收购了两家奉水河边小船厂。一家由他父亲经营,另一家没经营,收购之后就空置在那里。
范正乾!迟兆天恨不得拿把刀,亲自将姓范的刮了。老狐狸,不,老恶狼,歹毒啊。可他找不到范正乾。公司没有,哪也没有。公司上下说范正乾失了踪,还是为大船失踪。呸,早不失晚不失,偏在这个时候失,骗鬼去吧!迟兆天很快查到,范正乾去了江门,一个人去的。他马上将这消息告诉温秀娟。一听江门两个字,温秀娟那边失声叫道:“兆天你知不知道,那个姓柴的,就是江门人。”
“范总?是范总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迟兆天骂了一句很没水平的话。骂完,又觉得不应该这样对朱浩,摊了下手,一屁股坐下。
外联部经理走了,史睿枫呆呆站了会,成也媒体,败也媒体。一家企业一旦被媒体盯上,就离末路不远,类似的例子真是不胜枚举,有多少企业,本能好端端的经营,忽然媒体曝出一个黑幕,在消费者中间鼓噪起一股情绪,这家企业就完蛋。这次盯上海宁的,远非一家,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好在海宁做的是船,如果是饮料或日常消费品,怕是现在就该躺下了。
“好像,好像是范总遇了啥事?”朱浩吞吞吐吐。
由媒体引发的这场声讨大战很快有了“效果”,海宁先后收到两份告知书。一份来自荷兰芬达,另一份来自丹麦船业巨头马士基。两家企业是去年打算进入中国合资的,一直在广州江门和江北奉水之间犹豫。海宁闻知后,跟两家进行了长达三个多月的沟通,一家是史睿枫负责谈的,丹麦这边是范正乾谈的。两个月前基本达成协议,愿意到奉水来。海宁这边已经做好了合资计划,就等对方上门。没想,让一场风给卷了。双方理由都差不多,他们不愿意跟一家诟病如此多的企业谈未来。
“什么,她也去了江门?”迟兆天叫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