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集团副总裁、海宁船业董事长范正乾不见了(第3 / 12页)
问题是迟兆天没赢。跟船城所有项目一样,镜湖度假区外加迟兆天一心开发的高档别墅区热热闹闹经过五年后,投进去六个多亿,只换来一片吆喝声,随后许肖彬出事,船城叫停,度假区逼迫停工。如今摆在镜湖的,哪还是什么诱惑力十足前景十分叫好的高档休闲度假区,短短半年时间,那里便成一片荒冢,如果不是迟兆天不甘心,执意将一拨人留那里看守,怕是早变成荒郊了。
“又来了。”史睿枫抱怨母亲一句。
史睿枫说不敢。
母亲对迟兆天有看法,很深。母亲放不下心的,正是他跟迟兆天的关系。史睿枫俯下身,再次安慰似地拍拍母亲的肩:“好啦,儿子会乖乖的,啥事也不会发生,只求妈妈尽快好起来,并保证不再犯病,健康快乐。”史睿枫吻了下母亲额头:“还有漂亮!”
没想就此引发了他跟迟兆天之间的公开恶战。一听说要卖掉度假区,还背着他跟别人谈价格,迟兆天怒了。海宁大大小小项目中,迟兆天最钟情最不肯放手的,就属这个休闲度假区。每每谈起,迟兆天必是兴高采烈、热血沸腾。纵是它已停工,迟兆天也不容许别人说半个不字。在海宁你可以谈大船的失败,谈其他项目的不成熟或决策失误,但你绝不能对度假区说半个不字。一度,迟兆天甚至搞封锁,不让任何人提度假区。在他心里,度假区是圣地,是他一个梦。梦怎么会死掉呢,不会!哪怕拼上海宁全部资产,他也要把这项目搞成功。史睿枫居然大言不惭说要卖掉。
母亲史燕莱轻轻拍打了他一下,脸颊跟他挨了挨,然后将他推开,凝视着他,一本正经道:“睿,刚才那话有问题,什么叫内部没冲突,你知不知道,妈妈最担心的,就是你跟他。”
史睿枫想把该项目卖掉,或者抵顶出去,趁许案目前还没有结果,船城项目虽说叫停但还没彻底烂掉,拿着热钱想进入的人不是没有,变卖尚有一定可能。史睿枫甚至想好了价格,全部收回是不可能的,他没迟兆天那么乐观,四面楚歌时尚能谈笑风生,他只能面对现实,能收回多少算多少,用来给船业这一块救急。
“妈——”史睿枫急忙将母亲打断。每次回港,母亲问得最多的,不是公司经营状况,也不是他在那边的生活,而是他跟迟兆天的关系。以前史睿枫会跟母亲讲的很细,母亲也喜欢听得细,可这次,史睿枫真心不想讲。
当然这都不是史睿枫所要追究的,目前摆在他面前的任务,是如何盘活海宁资产。一个中国船城,加上大船,早把海宁资金榨干,海宁的融资早已超过警戒线,目前维持正常的运转都很难,工人已有三个月开不出工资,这都是摆在他这个CEO面前的紧迫任务。迟兆天他们可以不去考虑这些,史睿枫不能。如果不马上将这些资产盘活,海宁真就会成一艘烂船,陷在污泥中再也出不来。
“救得了救不了且不说,但海宁是搞船的,我们不能把主业扔一边。”史睿枫还是很有耐心。
重新回到病房,史睿枫想表现轻松些,事情既然发生,就要面对,争取到好的处理办法,急和慌没用,必须沉住气。尤其现在,绝不能给母亲添负担,不能让这些负面的东西影响母亲。
再怎么说,一个国家的经济也不可能靠地产来支撑,这在世界上也没有先例。繁荣一段时间可以,繁荣过度就很可怕。专家都说是泡沫,史睿枫觉得用泡沫形容有点轻了,它其实就是一种很脆弱的假性经济。
可细心的母亲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安。“到底出什么事了,睿,公司那边遇到问题?”
这也基于他对内陆经济形势的整体判断,内陆经济在史睿枫眼里犹如一个发烧友,在地产业长达十余年的高烧不断中,已经暴露出种种问题,有些甚至是致命的,随时都可能让经济体崩塌。这些问题高层不会看不到,经济本身也不会放过。报复迟早要到来,而备受轻视的传统工业基础产业被打进冷宫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好吧,妈妈不问,免得又说妈妈啰唆。”母亲释然一笑,又道,“不过睿你要记住,在那边,千万要小心,那人狠着呢,咱家的睿是菩萨心肠,不吃亏才怪,妈妈现在后悔,当初到底该不该让睿去内陆。”
这都是史睿枫加盟之前发生的事,史睿枫后来听说,许肖彬所以热衷于此,是缘自一风水先生。许想在奉水大干一场,干出别人干不出的政绩,请来风水先生为他卜卦,结果就有了中国船城。
“妈妈可从不是一个后悔的人。”史睿枫赔着笑说。
这不怪谁,在镜湖搞开发,本身就是热血来潮。那里历史以来就是死地,虽然风景秀丽,三面环山,可它只是一湾水,加之两边山势险要,自古就鲜有人们在那里活动。在这里零星建几座船厂倒也说得过去,当初海宁将船厂建这里,也是想独享这里的水岸优势,因为镜湖小面积的水岸不可能再容得下其他厂子进来。可许肖彬脑子发热,非要填湖造田,修建大型船台,还异想天开要将东部浅水湾全部填平,将险峻陡峭的朱峰岭削下一块来,让迟兆天打造休闲度假城。
“这不是为了你吗?昨晚妈妈梦见他了,好奇怪,还有他妻子,对了,他妻子还在新加坡?”
“没,朋友电话,说生意上的事。”史睿枫撒谎道。
史睿枫这段时间是老跟迟兆天提船城。他有一种预感,船业在沉寂了将近五年后,应该会有复苏,尽管目前看不出任何征兆,但凭借多年商海打拼的经验,他认定传统行业重新受重视的日子不远了。
“你瞒不了我。你是我生的,怎么能瞒我呢?是你们内部起冲突还是遭遇外力?”母亲显然不甘心,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简直开玩笑嘛。”迟兆天一开始还是忍着的,毕竟站在面前跟他谈度假区的是史睿枫不是范正乾,实在听不下去,就不阴不阳嘲讽上这么一句。后来见史睿枫喋喋不休,几乎是挑战他的权威了,迟兆天一下变了脸。“睿枫你是不是让老范洗了脑,最近怎么老是提船城,难道你们真觉得能救得了船业?”
“内部能起什么冲突,您老人家就甭操心这些了,这阵儿怎么样,还难受不?”母亲说没事,自他来就没再难受过。史睿枫努力着笑笑,哄小孩一般哄母亲:“该休息啦,妈妈。”说着,给了母亲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