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管理者将自己当成上帝(第3 / 10页)
史睿枫心里猛地一抖,他担心的正是这个。大船失败时,就有不少员工跳槽,炒了海宁鱿鱼,这次怕是更盛。而且朱浩提到了对手,截至目前,史睿枫还没感觉到南洋那边有啥过猛的动作,但他相信,周家兄妹一定在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向海宁出手。“用什么方法能将海宁损失降到最小?”史睿枫感觉,朱浩是有点办法的。
还有就是活动能力。史睿枫见过上蹿下跳为某个目的不停地游说不停地争取之人,真正让他大开眼界的,要说还属赵鞍华。有次迟兆天和范正乾都不在,史睿枫临时主持工作,这位教授来了,带着两位女学生。对了,她每次来海宁谈业务,都带女学生,而且一次跟一次不同,都说是她弟子,要么硕士要么博士,本科生很少有。史睿枫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学生,仅他见过的就不下十位,个个漂亮,耀眼得很,个别甚至能让人眩目。这些女学生也被她训练得个个能说会道,喝起酒来一个个是海量。那次赵鞍华带的两位,就是酒场杀手。史睿枫出面接待,在海天大酒楼摆了两桌,为保护自己,史睿枫特意带了几位善饮者,在公司也算接待方面非常有经验的老手。谁知根本不是人家对手,人们三位女将,不怎么费力就将他们全部拿下,堪称全军覆没。
“坦然面对,拿出大企业的气魄来。”
“没那么严重吧?”史睿枫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朱浩说的不无道理,这也是他在内陆五年多的切身感受。平时大家迟董长迟董短,叫得非常亲热,对迟兆天还有他们异常尊重,但那是表象,内心深处,很难排除有人不抱这样那样的想法。都说内陆人仇富,其实是仇具体的富,对应到海宁,怕就是盼着他们栽跟斗。
“看来史总也被伤过。”老贾笑说一句,道:“不提她还真绕不过去,这人,神通广大啊。”
得警惕啊。当然这不能全怪员工,任何时候,员工跟企业心不齐时,作为企业掌门人,都要先从自身找问题。你不能让员工跟你共享企业发展的成果,员工就不可能跟你同患难共命运,你个人的悲欢只能让员工作为笑谈,甚至有员工拿这个来泄愤。
现在老贾提这个女人,史睿枫本能地一阵心虚,掩饰性地说:“提她做什么,这人不厚道。”
这点上,国外企业的确做得比国内好。就说他之前供职的费城船厂吧,对待员工真是跟国内完全两样,它有一整套激励机制和竞争机制,让员工在竞争中享受快乐,激励中发奋图强。而国内,大多只是说说,做不到的首先是企业家,是管理层割裂了企业与员工的血肉联系。史睿枫已经在考虑,要将国内的先进管理经验还有体制引入海宁。之前他不是没做过努力,每次都让迟兆天以水土不服,国内有国内的实际等理由搪塞过去了。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史睿枫还是急着想扭转局面。
“辞职的事先不谈,如果朱经理对海宁还有信心的话,就请把辞职信收回去。这个时候行政部经理先辞职,我想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史睿枫并不是指责,相反,话语里有一种特殊的温暖。
“啊?”
朱浩被史睿枫说动了,斗争一会,慢慢地将辞职信收了回去。史睿枫脸上表情也舒展开来。如果说之前他对这个行政部经理真有看法的话,此时,他的内心在改变这种看法。史睿枫从朱浩言行举止间,捕捉到另一样东西。作为职业经理人,你必须具备走进员工内心的能力,要对员工做出准确判断,要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潜质。朱浩之前工作不得力,原因在于他融不进海宁,老在外围里转圈。他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朱浩彻底融进来,将他潜藏的本领使出来。
“她父亲出事了。”
“来,坐,咱俩认真谈谈。”史睿枫主动走过来,拍拍朱浩肩。朱浩顺从地坐下,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史睿枫。“最近情况你也看到了,大家都不出力,都沉醉在传言里,作为行政部经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有什么办法能迅速扭转这种局面?”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赵鞍华喝的是水,他喝的却杯杯是酒。史睿枫非常奇怪,酒是自己带去的,斟酒的也是海宁行政部人员,赵鞍华怎么能调包呢?女人!也就是她带的女学生。两位女学生穿着很性感,露出的尺寸非常之大,他的员工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员工要斟酒,人家女学生软嗲嗲说一声,我来吧。双手软软地伸出,酒瓶就乖乖到了人家手里。能在他史睿枫面前玩调包计的,确是高人啊,史睿枫输得心服口服。
“依朱经理判断,接下来海宁会发生什么?”
激将法不成,赵鞍华又换新招,突然拍了下胸脯,这样吧,酒桌上能解决的事我们决不带到酒桌下,今天这事呢,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我们以酒定输赢,我喝一大杯,史总喝一小杯,咱是女人嘛,态度要主动一点,谁让咱求着史总呢。要是我赵鞍华喝趴下,这事只当没提。如果史总接不了这招,这事呢,就当是默认了,有问题回头我再找兆天,反正史总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她一吆喝,两位搬来的救兵马上鼓掌,史睿枫被逼梁山,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原想赵鞍华再能喝,也不至于让他出不了这个门,何况人家是大杯,他是小杯,一大杯至少抵五小杯呢。结果那晚他真没爬起来,直接翻酒桌上了。
“会有人辞职,跳槽,也会有企业在这个时候挖墙脚。”朱浩大胆道。
那次赵鞍华是为一助学项目而来,大致是海宁每年向江北大学捐资一千二百万,赵鞍华可以在学校内为海宁做十二件事,一百万一件。有职工短期培训、企业宣传、企业战略咨询、广告形象设计等,史睿枫推说两位当家人不在,他做不了主,先将意见留着,等迟兆天他们回来后集体研究。赵鞍华说,区区一千二百万,犯得着这么费劲?要不我现在把电话打过去,史总直接跟他们说说?史睿枫一开始还推辞,结果赵鞍华一个电话,叫来省里两位领导,都是要害部门且能卡住海宁脖子的。有这两位当说客,史睿枫实在不好推辞。但他还是不表态,说自己权力实在有限,再说企业有企业规定,海宁虽说是民营,但也早完成了股份制改造,大的议题必须经过董事会集体讨论。赵鞍华笑说,都说史总雷厉风行,比国内企业家更有魄力,可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区区一千万都难成这样,如果有一个亿或十个亿的投资,史总岂不是要吓跑?任凭她怎么说,史睿枫就是不点头。
“既然叫停,现在为啥又要高调呢?”
此时的朱浩并不觉得史睿枫是在试探他,史睿枫的诚恳还有和蔼令他受到了鼓舞。这大约就是人跟人的不同,有些人对任何事都怀疑,都要揣测,结果反而被自己的谨小慎微所害。有些人不,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是否坦诚,是否在用心跟他交流。朱浩明显属于后者。朱浩眼里,史睿枫不像迟兆天,很少跟下属玩迂回战术,他是那种有事说事无事绝不闲扯的领导。朱浩喜欢这样的领导。
闲扯几句,老贾说:“许案为什么叫停,原因就在于她。”
上司打动下属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不居高临下,不以势压人,拿诚恳赢得诚恳。每个下属都有在上司面前表现的欲望,就看上司能不能把这种欲望激发出来。朱浩一洗刚才的沮丧与不振,马上进入角色道:“史总怕是不明白,要说这也是一种文化,虽是糟粕却很顽固,不出事时大家是一家人,一旦出事,纷纷落井下石,怕你死得不够惨,这也就是所谓的国民劣根性吧。”
“是有点大。”史睿枫附和,脸无端地一红,又想起那次被逼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