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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历史军事 >市委班子(全两卷) > 第三章 满地惊慌 第2节

第三章 满地惊慌 第2节(第2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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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粲心里涌上的,不只是失望,感受复杂得很,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

既然找不到,那就不再去找。对第一种,周一粲却抱着坚定不移的态度。特别是齐默然,无论别人怎么评价,她都不会产生动摇。

奇巧的是,她被叫进去谈话的时候,余书红也在场,而且没按惯例回避。后来她才知道,那天的余书红是专门到组织部陪同谈话的,这是新出台的一项规定,周一粲事先并不知道。可见她人虽是已到了代市长的位子上,但信息量还有结交面,却远远跟不上。那一天周一粲心情真是复杂,她渴望余书红能跟她谈点什么,又怕她真的跟她谈什么。好在,余书红那天话不多,几乎就没怎么说话,谈话主要是组织部一位副部长跟她进行。谈到中间,周一粲偷眼望过余书红,发现她拿着一封文件,看得很专注,她的脸很冷,目光遮挡在文件背后,看不清,不过周一粲能感觉出,那双碎小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决不是友好的目光。谈话结束,周一粲礼貌地告退时,余书红突然说:“往后少化点儿妆。”

周一粲当然不会相信。周一粲目前只相信两种人的话,这也是她到河阳后,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总结出来的。一种是权力比她大、政治主张比她明确的人,一种是身边的亲信。可惜周一粲目前还没有培养起来亲信。河阳的干部队伍,大致上呈两种趋势:一种是老派力量宋老爷子的人,这种人目前占少数;另一种,就是强伟花六年心血从宋老爷子手中瓦解过去的力量,这股力量目前占主流。作为后来者,周一粲也有过这方面的努力,她认为这是一个政治家必须要作的努力,没有自己的力量,你就无法真正拥有政治上的地位,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常委会上的发言就是典型例子,按说她能在那样的环境下率先向强伟提出诘问,该是件鼓舞士气的好事,河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死气沉沉的团结不叫团结,哑着嗓子的服从也不叫服从。老奎制造的那一声巨响,至少是让她先醒悟了。她承认自己这两年,是滑头了点儿,也是太谨慎了点儿。你越是不敢讲话,反而话语权离你越远。她想改变这种状况,改变过去那种死气沉沉的局面。但结果呢?没一个人响应她,乔国栋虽是说了,但那不是顺应她,这一点周一粲很清醒。她跟乔国栋,说穿了都是孤家寡人,属于没有力量的人。遗憾的是,培养亲信或是力量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不会一蹴而就。跑她跟前讨好的人多,要好处或实惠的人也多,但真正能牢靠地站在同一立场上的,没有!

就这么一句,就把周一粲良好的自我感觉给粉碎了。

事情很快解决了,齐默然笑着走出来,跟桌上的人解释:“一点儿小事情,他们弄错了。”说完,指着一张椅子说:“还没吃饭吧书红,忙活了一天,来,坐下一道吃。”

强伟紧急去省城后,她有过冲动,想给齐副书记打个电话,将河阳发生的事还有自己对老奎爆炸案的看法一并作个汇报。电话拨到一半,她的手忽然就停住了:这样做合适吗?齐副书记不是已经找强伟了解情况了吗?

刚刚生出点儿心理优势的周一粲又让“书红”两个字给刺激了,还好,周一粲还知道收敛,知道控制,热情地站起来,拉过身边的椅子说:“这边坐吧。”

当然,周一粲对齐默然的信任,还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怎么说呢,齐默然在政治上优秀的表现,还有他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那种泰然自若的镇定与从容,都是影响她的因素。她虽是听到过一些负面意见,但如今只要是个干事的人,哪个不被别人议论?何况一个省委副书记。

那天的余书红真就坐在了周一粲身边,不过坐下的一瞬,她的目光在周一粲脸上扫了扫,很轻蔑地一扫而过。周一粲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扫。那是一个女人居高临下的一扫,里面有太多意味,周一粲虽是个小处长,但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喜欢用这种目光扫人的人,大都具备了两个特征:一是明显的地位优势,二是强大的心理优势。当时周一粲并不知道余书红是何人,还把她错误地跟自己拉在了一个档次上。等吃过饭,快要辞别时,齐默然才笑着说:“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跟你们作介绍。余书红,我们部里新来的副部长。”

这些话,要不要说给车树声,怎么说?秦西岳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念头。毕竟,他也只是猜测。就算事实如此,现在提醒周一粲,周一粲能信?

两次加起来,余书红给她留下的印象,便是冷、近乎刻薄。到河阳她才听说,余书红的确不善言笑,面部表情尤其生硬,不过在省委大院,她的威信奇高。

省委副书记齐默然原是华可欣的上司,华可欣在省教育厅当科长的时候,齐默然是副厅长,后来他一路飙升,由教育厅副厅长升为厅长,然后又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常委兼部长,直到目前的省委二号人物。秦西岳跟齐默然的关系,要说更早,他们曾经是一所大学的同学,只不过齐默然比秦西岳晚两级,后来又在同一个省工作,加上华可欣这层因素,两人的接触也算密切。华可欣将自己的部下介绍给车树声,齐默然还称赞过她办了一件好事,婚礼那天,齐默然还专程到现场祝贺。这在当时,是很让人鼓舞的。齐默然跟周一粲认识,大约就在那次婚礼上。后来他对周一粲表示出一种关怀,周一粲为此很是兴奋。秦西岳想,周一粲对从政感兴趣,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齐默然的影响。人的一生中,不可避免要受到别人的影响,特别是身份和地位都很显赫的人,他要是影响起你来,简直没法抵抗。秦西岳自己就有这方面的深切感受,他从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专业书的知识分子变成一个民生问题和社会问题的关注者,进而又成为一个实践者,也是受到一位师长和益友的影响。从这个意义上,他能理解周一粲,但周一粲如果现在跟齐默然套近乎,或者说继续对齐默然抱有崇拜心理,那就离危险很近了。

就是这么一位冷脸女人,居然亲自跑到河阳替强伟压阵,可见,强伟此行,使了多大的功夫!

这话什么意思,压根儿就不需要去猜!

就这一句话,吓得周一粲好几天开不了口。真的,那个时候她真是这样,典型的小官员心理。

有了这两次说话,加上以前那点儿关系,周一粲心里,自然而然就对齐默然亲了,近了,有时候不由得,就把自己划在了齐默然这边。这是一种惯性,由不得哪个人,你处在政治这个场中,想不把自己划到哪一边,很难,就算你不划,别人一样划。这两年,河阳底下就一直拿她当齐默然的人,她不想承认都不行。就连强伟有次跟她交换意见,也禁不住就说:“齐副书记这边,还是你汇报吧,毕竟,你说话他相信一点。”

第二次见面,是在周一粲将要到河阳赴任时,组织部找她谈话,例行公事。周一粲去的比预定时间要早,一般组织部门找人谈话,谁都不会迟到,提前半小时就算是晚到了。去了先在楼道内排队,等着叫名字。周一粲在楼道里心情激动地排队时,余书红过来了。这时候的余书红已离开组织部,到办公厅任职。周一粲赶忙站直了身子,冲余书红微笑,她渴望余书红能认出她,并跟她热情地说上几句。可没有,余书红是停下了脚,也朝她脸上望了望,像是很费劲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一扬头,过去了。

齐默然对周一粲,属于那种有恩者。在周一粲两次关键的提升中,齐默然都起过重要作用。第一次,是她在教育厅由副处长升为处长,本来都已内定的事,到会上却遭到华可欣的强烈反对。华可欣的意见几乎跟秦西岳如出一辙,认为她有政治投机心理。周一粲很不明白,为什么对政治抱有兴趣就被认为是投机?为什么在政治上采取点儿策略就被认为是不光明?那么真正的光明又在哪里?好在关键时刻,齐默然替她说话了。周一粲记得很清楚,当时已为组织部部长的齐默然听到消息后,只跟教育厅厅长说了一句话:“不要对年轻人太求全责备。”就这么一句,她的“副”字就取掉了,而且破例的,没再走任何程序。这事算是对她触动很大。第二次,就是她到河阳。当时是因了省委一项政策,要挑选一些年富力强的女干部补充到地市级班子中,周一粲有幸被选中,但在会上,她的去向同样引起了争论,据说当时省委高波书记主张让另一位女同志到河阳,她呢,到一个新组建的市上去。也是齐默然说了一句话:“周一粲这个同志,我还算了解,她应该有这个能力。”高波书记只好征求强伟的意见,强伟那次倒是说了句公正话:“河阳是个老市,应该有新鲜血液不断涌进来,周一粲年轻,又有政治热情,还是让她来吧。”高波书记这才让那位比她大十多岁、在党校做副校长的马列主义女同志去了那个新设立的小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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