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愤怒的胡杨 第1节(第1 / 4页)
又是一周后,林雅雯惊闻,省纪委插手洪光大的案子,十二号渡槽坍塌事故中受伤的一名民工死了,案件惊动了省委。也有人说,省厅组织的工程质量大检查小组在检查宏大建筑公司承建的另一项工程时,发现该公司在施工中以低标号水泥充当高标号水泥,偷工减料,还有串通工程监理人员篡改工程施工日志,弄虚作假等不法行为。检查小组责令其返工,宏大建筑公司表面答应返工,暗中却对检查小组关键人员进行商业贿赂。事件曝光后,省委副书记冯桥亲自批示,对洪光大及其宏大建筑公司进行严查。
“你自己掂量吧,这事我不好表态。”林雅雯感觉自己真是没用,毛岩松满怀信心而来,她却不能为他做主。一股内疚涌出,她第一次在部下面前垂下了头。
怪不得殷虎会挺身而出,力保冯桥不倒,怪不得海林书记会举棋不定,左右摇晃。还是司马古风说得对,流管处只是导火索,他们怕的,是把引黄工程和引泯工程的事翻腾出来。引黄工程前后上马三次,下马三次,到现在工程还未竣工。引泯工程更是不能提,前后拖了十二年,人马换了五六批,到现在水还没引到受益地带。而最早的引泯工程总指挥,就由殷虎担任,当时冯桥和曾庆安,都在殷虎手下。
“对了,林县长,陈根发他们,去上访了。是工人们自发凑的钱,每人五百。”
林雅雯不敢想下去,宋亚子这份材料,等于是个炸弹,一旦炸响,倒下的绝不是洪光大几个人,而且,北湖一开口子,南湖、流管处、水电公司,还有引黄工程、引泯工程等等,无一例外都会跟着炸响。这张网,实在是太大了,网里的鱼,岂止一条两条,涉及的资金,怕远不能以千万计。
“哦——”林雅雯的头垂得更低了。
毛岩松不甘心:“林县长,这信可是我们唯一的证据啊,不交上去,他们……”
“信先放着吧,哪儿也别交。”林雅雯颓丧地说。
“我说了,先别交。”林雅雯这才招呼茶社老板沏茶,可两个人哪还有心思喝茶。坐了不到半小时,林雅雯先就坐不住了,“这么着吧,我带你去见赵秘书长,听听他怎么说。”
“省纪委?”林雅雯忽然笑笑,海林书记都被他们逼得要辞职,省纪委又能奈何得了?
两人离开茶社,朝市区去。路上,林雅雯给赵宪勇打电话,赵宪勇目前已离开省委办公厅,到政协法治委工作。林雅雯连打几遍,手机通着,赵宪勇却不接。看来,他现在真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过问此事了。林雅雯沮丧地叹口气,跟毛岩松说:“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我想出法子,再跟你联系。”
那么,洪光大圈地得来的钱,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真就进了洪光大自己的腰包?林雅雯粗算一下,北湖六个区,洪光大等人掠走的,少则五百万,多则……那可是一千二百多亩地啊!
这天晚上,林雅雯突然就思念起郑奉时来。躺在党校宿舍里,林雅雯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全是郑奉时的影子。自从那次流管处一别,郑奉时一次也没跟她联系,虽是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他的信息,但人具体在哪儿,在干什么,她却一点儿也不清楚。还有谢婉音,她的病到底如何,手术成功不,现在是谁在照顾她?林雅雯并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尤其到了沙湖县后,她的性格发生了莫大变化。似乎那些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的事,离她远了,陌生了,说不出口了。可是这一晚,她却被郑奉时折磨着,牵挂着,往事一幕幕的,跳出来,退回去,又跳出来,活跃在屋子里,活跃在她心里。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本也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有过无法遗忘的恨憾,有过……
这种事,只有朱天成敢做!
天亮时分,她发现自己脸上挂满了泪,冰凉的泪。
怪不得三年时间,县上出台了五次政策,表面看这些政策是为了规范北湖土地开发,其实是在替洪光大等人开脱罪行。
毛岩松犹豫一阵,道:“我想把它交到省纪委。”
“要不要把信寄到中纪委?”毛岩松忽然问。
“你的意见呢?”林雅雯这才反问一句。
林雅雯沉默了,这个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但她现在还不能保证,寄出去就真能管用。据她掌握,已有不少人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了,包括郑奉时,包括原引泯工程指挥部总工程师,老头子跟司马古风关系不错,林雅雯也是在同心阁见到过他,满头银发的一位老人,一谈起引泯工程,就义愤填膺。
“这封信到底怎么办?”毛岩松一直在等林雅雯说话,见林雅雯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