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愤怒的胡杨　第4节（第2 / 4页）

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由于沙湾村的机井干涸，紧急调来的五辆消防车竟然派不上用场。市县两级的领导全都抱着对讲机，指挥干部群众拿沙子灭火。但火势岂是沙子能扼制住的，大火席卷了流管处三个大院，风向一转，火头又扑向沙湾村，村民们哭啊喊啊，但都无济于事，火魔飞舞着、跃动着、肆虐着，吞向村子。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沙湾村几乎是在瞬间消失的，等军区的直升机和省林业厅灭火队合力将大火扑灭时，半个胡杨乡变成了灰烬。

林雅雯接到火情消息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林业部那位朋友一早就给她打电话，说几个月前报去的陈家声的事迹已通过林业部审定，将要授予“全国义务造林模范标兵”光荣称号，林业部已做出决定，对陈家声个人奖励五万元，对沙湾村和胡杨乡分别奖励十万元，同时拨出专款，支持胡杨乡的绿化事业。朋友还告诉她，北京有家大企业，愿意无偿支援沙湾村，提供价值一百万的优质树苗和最先进的滴灌设备。林雅雯没有表现出兴奋，她兴奋不起来。通完话没三分钟，电话又响了，响得很急，接通，是强光景的声音。

沙漠的风是真正的风，风卷着火，不可遏制。等村民闻声赶来时，整个南湖已是火光一片。呼啸的北风卷着火焰，扑向流管处，眨眼间，流管处大院便被火光吞没了。

变动归变动，跟大火无关。要说有关，也只是朱世帮不该那么快就去上任，如果他在沙湾村，灾难或许可以……

火光紧跟着涌向八道沙，早已被火光惊醒的陈家声哭喊着要往火中跳，被“七十二”和刘骆驼死死抱住了。可怜的陈家声，他做梦都没想到，辛辛苦苦种了一辈子的八道沙，眨眼间淹没在一场火海中。

对这次人事调整，祁茂林后来没做任何解释。反倒是副县长华蓉蓉在大火之后无意中说了一句：“宣传部长下一步要进常委，总不能只变动秦风一个人吧。”

火光冲天，整个沙漠像是一片火的海洋，到处爆响着噼噼啪啪的声响。

一道火光从南湖冒起来，像是推土机被人点着了，胡二魁喊了声不好，就朝南湖跑。书记王树林累了一天，腿都迈不动了，刚打了个盹，就听见胡二魁的喊。等他跑出来，火光已映红了半个南湖，王树林僵住了。

几乎同时，沙湾村村民行动了，村民们提着锨，拿着木棍，还有绳子，扬言要把龙老板捆起来，抬到省委去。书记王树林堵在人群前，扯着嗓子喊：“大家冷静点，这样闹是犯法的，头两次的教训还不够吗，陈喜娃还关在班房子里，你们又想进去？”

火，火呀！

王树林跑去跟流管处交涉，流管处留守的一位干部说，地现在是龙老板个人的，他们也管不着。

等他反应过来跑向南湖时，四台推土机都着起了火，熊熊大火伴着噼噼啪啪的爆响声，将沙漠的夜晚震得惊魂。王树林跟胡二魁这个望着那个，问：“咋个办呀？”胡二魁说：“快喊人，救火。”“火”字还没出口，就听得一声巨大的爆响炸过来，扭头一看，只见白日里堆放油桶的地方爆炸了，腾起的火苗四下横飞，落在南湖的林子里，那些被风干了的胡杨一见火苗，便噼噼啪啪燃起来。

先是县委做出决定，空挂了半年之久的朱世帮被任命为县旅游局长。一同任命的，还有秦风，他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宣传部长的位置。强光景离开宣传部，到社保局担任局长。

村民们傻呆呆地望着大火，感觉自己的身体也燃了起来。

一切都没有先兆，不，应该说是有先兆。

胡二魁哇的一声，趴在地上哭开了。

强光景说：“林县长，出大事了，沙湾村让大火烧光了。”

就在朱世帮离开沙湾村到县旅游局上任的第二天，下午三点多，开发公司的四台推土机再次开进南湖，总经理龙晓六亲自坐镇指挥，南湖大片胡杨林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沙沙倒地。胡二魁赶忙向乡上汇报，书记王树林赶到现场，要求龙老板停止毁林。龙老板不屑地说：“我花了钱买了地，想咋改造就咋改造，碍着谁了？”

“完了，完了，没救了。”胡二魁瘫在沙上，捶胸顿足。

灾难就是灾难！

大风呼啸着朝火光扑去，胡二魁眼见着大风呼啦啦将火光散开，心里的那点儿希望全都没了。

没有什么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