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精于什么往往毁于什么(第2 / 3页)
兰槐轻轻笑着说,因为他要到人大去了,政治上走到了头,没有机会再争什么,也没有人会与他争什么,才会敞开心扉。
他终于悟出了杨维仁电话里说的深入检查文化娱乐市场的意思。歌厅老板安排了几个小姐过去,科长们客气一番,把最漂亮的小姐让给了文秘。
兰槐说了个潘建平差一点葬送政治生命的小故事。
韩江林听说过文副秘书长,朝迷蒙的歌厅里望了一眼,文秘就是他?杨维仁点点头,安排好领导,要绝对保证安全。
姨爹平时爱好写作,文革末期,他在一篇小说里反思文革,小说手稿被同宿舍同事看到,向区委书记报告了此事,区委书记向姨爹索要手稿,姨爹吓得色变,硬着头皮把书稿交到区委书记手里。姨爹以为大祸临头,战战兢兢度过了两个星期,之后,区委书记退回手稿,说,小心保存,当心别人看到。很多年之后,姨爹遇到退休的区委书记,说起当年的事情,区委书记笑着说,你以为每一个人都以整人为乐吗?你的文笔很好,我向县委打报告要求你留下来的。
兰槐说,主要领导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二者是互为因果的,对身边的人一定要精挑细选,用忠心耿耿的人,坚决不用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人,这就是疑人不用,一旦选定了人,要做到用人不疑,这是对所用的人要有信心,也是树立自己观察人的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韩江林赶到宾馆安排早餐,一科邓科长早起,其他人还在睡。韩江林和邓科长坐在餐厅里等,屠书记从宾馆楼上下来,瞥见韩江林,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屠书记刚来白云时,从来不进宾馆和娱乐场所,现在居然在宾馆里留宿了,与初来时截然不同了。韩江林热情地招呼时,屠书记硬着头皮走过来,和韩江林打招呼,看见邓科长,惊诧地问,邓科,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打个招呼?
兰槐虽然还没退职,主要工作已交给副手,除了上网下围棋,空闲时间还读读史书,最近在读《三国志》,引用书中事例说,曹操为什么借做梦杀身边卫士,奸雄曹操经历了诸多宫廷阴谋,取得对手信任是一种清除政敌的主要手段,所以他能够知人善用,却不敢轻易相信人,刘备看似忠厚,对人的提防并不比曹操差,在政治上没成气候的时候,和结拜兄弟卧同床,出同行,在羽翼未丰时担心被政敌杀害。
在夜市里又灌了不少啤酒,客人们都有了醉意。回到宾馆时,已经凑不成角子玩麻将,各自回房睡了。
奸雄霸主乃至于皇帝,被敌人杀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往往是被亲近的小人和潜在政敌杀害,自春秋时代开始就一直上演这样的悲剧,现代社会已经较少以清除生命的方式来打击政敌,但用人的哲学依然是存在的,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巩固自己的政治基础,用不疑的人,有利于巩固自己的政治核心,团结中间,争取少数,如果像苟政达一样,连最贴近自己的秘书都向着书记,等于说政治基础已经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要放在古代诸侯身上,不仅会丢掉政权,还有性命之虞。
杨维仁拉他到门边,凑在他耳边说,这几位科长和我都是铁哥们,文秘是我们老乡,从国家机关下来挂职,隔老婆远了,压抑太久,需要释放释放,这次出来顺便帮他解决问题。
兰槐说,姨爹因祸得福,坏事成了好事是因为遇到了好人,如果遇上一个喜欢整人的区委书记,姨爹还能有今天吗?从那以后,姨爹写字只是就事记事,再也不用黑纸白字表达个人思想,文字上的东西随时有可能成为罪证。
他没有想到杨维仁和龙志军这般熟识,心里一愣,说,没事没事,这点小钱我还是付得起。杨维仁听了笑笑,说,包间不必要了,大家在大厅里唱唱歌,跳一下舞,科长们想玩机子麻将,等会你安排好。科长们附和着说,坐大厅唱歌就行。
杨维仁在大厅里出现时,韩江林知道任务完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家从歌舞厅出来,一起上街吃夜宵。因为有了情感铺垫,文秘和小姐手牵着手,宛如情人般亲密无间。大家友好地说些笑话取悦小姐,以示朋友间的随和自然,以免文秘尴尬。
韩江林一贯抱疑人也用的原则,把自己提名任用的人都视为自己人,岳父的一番言语宛如一贴清醒剂,使他开始反思自己的用人哲学。不过,也许是年轻的缘故,他自信人是可以争取的,只要给他人一个基石,他人就会支撑起一片天空。士为知己者死,传统的道德教导使一般人都受到感恩的思想教育,韩江林受此影响很深,岳父怀疑一切的人生哲学使他看到了事物的另一面。
早年听到这类事情时,往往义愤填膺,现在能如此平静地面对这类事情,韩江林觉得自己变了。变化的何止自己?组织部门的科长担负考核和监督干部的任务,尚且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政治风险,如果公安来检查,文秘出了事,组织部的科长们会认为他不可靠,他的政治生命就算完了。
韩江林说,姨爹非常信任手下人,他对秘书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歌舞过几曲,文秘带着小姐出了歌舞厅。杨维仁给了韩江林一个暗示的眼神,韩江林悄悄溜出舞厅,在宾馆的大门口放哨,以防有突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