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做企业,杜绝不了“内幕”(第2 / 3页)
对方就讲了,依然是老调重弹,什么黎元清跟左翼民这样那样,两家企业有这问题那问题。温启刚听着烦,正要训对方,姜丰突然说:“黎老总这次怕是摊上大事了。”
“什么?”温启刚的声音跳了一下,姜丰绕了一个大弯,原来是说黎元清。
“他跟左老总之间所有的事,都被人抖出来了。给黎老总挖大坑的人,听说是香港那边的,我这样说,不知温总明白不?”
“想让我明白什么?”温启刚极力压住内心的震撼和不安,耐着性子跟姜丰打哑谜。
“有人要彻底清算,好力奇跟东州药业之间的秘密包不住了。”
两人冲温启刚点点头,岳奇凡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些。昨晚他一宿未睡,真担心温启刚会怪罪他。目前岳奇凡在公司的地位有点微妙,虽然他也是中层,但销售部向来比别的部门要高半级,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岳奇凡在好力奇的影响力就比同是中层的高静她们要大那么一点。但这个位置的竞争也非常激烈,不少眼睛在盯着,稍有差错,位子可能就是别人的了。没有哪个人不期望高升,位置决定一切,这也算是职场铁律吧。岳奇凡在好力奇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温启刚的欣赏与厚爱,加上他精明能干,使他成为好力奇最有希望进入高层的人选之一。半年前就有风声传出,好力奇要在中层中选拔几位扩充到高管层,也就是进入核心管理层。岳奇凡拐弯抹角地探过温启刚的口风,温启刚没明说,但也没把岳奇凡的梦掐死。最大的阻力还是来自唐落落这边,岳奇凡知道,到底谁能进入公司高管层,唐落落的话很重要,但他是没法搞好跟唐落落的关系了,也不想搞好。一头扎进温启刚这条河,是升是栽,岳奇凡都认;脚踩两只船,哪边都讨好、哪边都奉承的事,岳奇凡不会做,也做不了。他现在只想做出成绩,让温启刚好说话,也好拿他的成绩堵住唐落落的嘴。好力奇和“宝丰园”遭遇困境,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危机,对他而言则是机遇。好力奇遭遇的危机越多,他表现的机会就越多,一炮而红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别人都盼着市场不再有波澜,他倒是盼着市场天天狂风暴雨。像华宇这类事,多发生点,这样的公司,多出现点,那他岳奇凡在好力奇可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这么想着,岳奇凡脸上的表情更加缓和,内心荡漾出一些东西。这东西很怪,似乎藏着什么。温启刚瞥了他一眼,瞥得有点诡异。岳奇凡看见了,赶忙冲温启刚笑笑,叫了声老大。温启刚没说话,他在想另外一个问题:在华宇的事上,自己是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进了某个圈套?不然,一个小小的华宇,怎么敢连着跟他叫板?这太反常了!
当天中午,温启刚就赶往粤州,他必须搞清华宇的内幕,进一步确证华宇跟粤州“劲妙”的合作深度。同时,他也急着想把心里的某个疑惑解开。温启刚最近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好力奇内部可能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问题,这问题很可能跟他有关。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孟子非和岳奇凡他们带给他的,很强烈。
去粤州的路上,温启刚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方说他是东州药业前老总左翼民的秘书,姓姜,叫姜丰,目前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给他打电话。温启刚问姜丰有什么事,姜丰声音压得很低地说:“大事。”
“什么大事?”温启刚问道。东州药业以前由左翼民掌管,好力奇跟东州药业所有的合作都是跟左翼民完成的。温启刚跟左翼民的关系虽说没黎元清那么熟,但也绝不能说陌生。半年前,左翼民突然离开东州药业,先是说身体有问题,不能再继续担任要职,后来又传是有经济问题,被东州纪委盯上了。三个月后,传闻得到证实,左翼民的确是出了事,被纪委“双规”。但东州方面消息控制得很紧,只对外界披露,左翼民在执掌东州药业十余年间涉嫌贪污和渎职,数额巨大,具体的涉案金额及涉案情节却一个字也不透露,搞得很是神秘。之后,此案便没了下文,左翼民好像消失了一般。东州药业很快易帅,目前执掌帅印的是前第一副总李汉森。好力奇跟东州药业所有的纠纷和矛盾,都是李汉森接管帅印后开始爆发的。
温启刚一顿,这话触动了他心灵的某处,说实在话,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关于东州药业和好力奇之间的所谓秘密或者黑幕。什么惊人黑幕,什么惊天秘闻,都是媒体为了赚眼球造出来的词。内幕无非就是钱,一方送一方收。搞企业的,谁愿意往浑水里蹚?企业挣的每一分钱,可都是血汗钱。再说好力奇是股份公司,不是国有企业,公司最后挣的,还不都是黎元清的,用得着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但这种事确实存在,谁也杜绝不了,谁都是受害者,谁也都是参与者。
温启刚想起一句话:社会不是坏在某一个人某一拨人身上,而是坏在大家身上。大家的麻木和不作为才是这个社会价值体系崩溃的主要原因。
“跟你有关系吗?”沉默了一会儿,温启刚不客气地说。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等了一会儿才道:“跟我没关系,但我绝不是多管闲事。温总,我敬佩您的为人,也敬佩好力奇这样的企业,我告诉您这个消息,并不是想从您这边得到什么,说穿了,也是惺惺惜惺惺吧。左老总出事,我也算是丢了饭碗,他的问题一天不落实,我就一天不能自由,也不能出来工作。当然,这些都跟您没关系,我是不想好力奇再受什么连累,这是一家好企业,温总您也是一个有抱负、有担当的好老板。”姜丰一气儿说了许多,带了不少感情,说到动情处,竟然有呜咽的声音。温启刚的心突然潮湿起来,谁都不是铁打的,在江湖上漂,满心都是湿,平时都是装着忍着的,稍不留神,最软的地方就被打动了,溢出不该溢的柔软和痛来。他抱着电话,发了好一会儿呆,对这个叫姜丰的再也没了反感。
黎元清出事只是迟早的事,这一点温启刚相信。其实结局早在他心中,所以他没有太多的惊慌。但姜丰说给黎元清挖坑之人也来自香港,引起了温启刚的警觉。温启刚本想问得再细致点,又怕给姜丰撑起梯子,他会顺势乱爬,最后还是忍住没问。
温启刚对外界风传的各种小道消息没有兴趣,所以对这个自称左翼民秘书的人态度很冷淡。对方听出他的不友好,说:“温总果然是心静之人,之前我给你打过电话,也说过一些事,想必温总都忘了?”
“没忘,记着呢,有什么事,请讲。”
“当然是跟贵公司的事。”
温启刚有点不爽,刚才那句话让他突然记起这个姜丰来。左翼民身边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三十出头,很活跃,感觉很会来事,秘书嘛,职业所在。左翼民出事后,温启刚接到过各种各样的电话,其中也有这个姜丰的,说的事大同小异,温启刚一概当没听见。人有时候是需要管住耳朵的,不该进的绝对不能进,一进去,你就被扰乱、被纠结。况且,那些事对温启刚来说一点也不新鲜。换了刚来内地那阵子,他可能会震惊、会愤怒、会不安,现在,温启刚已经变得很坦然。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交易就没有收获,不遵循潜规则、暗规则,你就寸步难行。
“讲吧,什么事?”温启刚依旧显得不冷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