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流汹涌(第2 / 6页)
杜林祥心中没有一丁点事业成功的骄傲,却多了份莫名的伤感——如果当初走霉运,在工地上摔伤的是自己,今天是否也和范长春一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得知范长春已经回家,杜林祥只能在心中默念:“但愿他别在路上碰着这场大雨。”
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这时秘书又走了进来:“车已经准备好。这么大的雨,杜总还要出去吗?”
杜林祥掐灭烟头,站起身说道:“当然要去。”
汽车驶出地下车库,载着杜林祥直奔河州警备区大院。因为提前通报了车牌号码,大院门口的卫兵直接放行了。汽车驶过时,挺立在风雨中的卫兵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儿子年轻的生命。范长春夫妇的眼泪还没擦干,又被另一个消息惊呆。儿媳妇跑去医院,准备打掉腹中的小孩。范长春夫妇连滚带爬赶到医院,儿媳妇却哭着对他们说:“爸、妈,家里的情况咱们都清楚。我还年轻,这辈子总得再嫁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嫁出去?爸的腿脚不方便,妈的身体也不好,孩子生下来怎么养?”
在医院走廊,范长春给儿媳妇跪下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孩子生下来,我们来养。只求你行行好,给我们老范家留下这条根!”
儿媳妇最终答应了他们,还为范家生下了一个男孙。起初几年,范长春的老婆靠在医院当护工,支撑着这个家。前年她突然中风,再也不能挣钱,范长春只好拖着残疾的双腿,进城以擦鞋为生。
听完范长春的讲述,杜林祥问:“擦鞋生意好吗?”范长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杜林祥从抽屉里取出一万块钱,递给范长春:“把钱收着。以后就在楼下擦鞋,谁也不会来撵你走。”
汽车缓缓驶过警备区礼堂以及一片宽阔的运动场,旋即拐上一条绿树成荫的小道。道路两旁植物茂盛,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正在冒雨巡逻。
小道尽头还设有一座岗哨,卫兵伸手拦下了杜林祥的轿车。司机探出脑袋,笑着说:“同志,我们进来找人,已经报过车牌了。”
“我知道。”卫兵一脸严肃,“凡是进去的人,都得拿身份证做登记。”
杜林祥赶紧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司机。司机跑进岗亭,工工整整地做起登记。卫兵此时又开口了:“车上是谁?”
司机答道:“我们老板。”
望着范长春离开办公室的背影,林正亮叹了口气:“三哥,咱们和春娃子都是同学,现在看起来,他仿佛比我们大了二十岁。”
杜林祥深吸了一口烟:“你看他今天说话的样子,总是结结巴巴。不仔细听,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是啊。”林正亮说,“跟在学校时,简直是两个人。当年的春娃子,不晓得怎么就变成这样。那时村里人还说,范哑巴生出个能说会道的儿子,现在看那木讷样子,比起他的哑巴父亲,真好不了多少。”
“再聪明的人,被生活折磨几十年,大概也就是这样子吧。”杜林祥闷头抽起烟来。
范长春胜利留守后,其他被撵走的人也陆续回来了。纬通大厦楼下,从此多了一道并不靓丽的风景。杜林祥此后特意去找过范长春几次,想叙一叙旧,但两人相视而坐,却找不到哪怕一句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