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 / 5页)
“我在想,”他对费斯顿伯格说,“考虑到玛丽·赖内克的存在,我们所知道的这个生病的基诺,恐怕不可能是个机器人。”
“停到街上去。”凯茜重新命令出租车,“我得把信寄了。”她在手提袋里找出个信封,匆匆写好维吉尔在华盛-35上的地址,把晶体管和纸条放进去,封好了信。停满老式古董车的街道离出租车越来越近,似乎正在缓慢地升起。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可能?”
“玛丽·赖内克?”埃里克点点头。
她慢慢地走回出租车边上。
“老天,我们这位病人面对这么悲惨、复杂的烂摊子,背负着整个世界、整个地球的重担艰难前行,明知道这场战争要输了,明知道就算发生什么奇迹,利利星人没能让我们臣服,雷格人也一样会来——玛丽还在这儿给他添乱。最他妈讽刺的是,玛丽头脑简单、自私自利、待人苛刻——总之,你能想到什么形容人格缺陷的词,往她身上套就对了。就是这么一个泼妇,却可以让莫利纳里站起来。你也见过她把他赶下床,让他穿好制服,重新开始工作。你了解禅宗吗,医生?这就是一个禅宗悖论。因为从逻辑上说,玛丽本该是彻底摧毁基诺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不禁让人重新思考,灾难在人的一生中究竟起到哪些作用。说实话,我讨厌她。当然,她也讨厌我。我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基诺,我们俩都希望他能挺下去。”
但随即她就沮丧地意识到:为了得到斯威特森特这个姓,我还是得嫁给你。否则未来的维吉尔就无法在我们的时代认出我了。这也就意味着,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她看过那个健康的莫利纳里的录像带吗?”
“我会不会是得了腺体疾病?”
出租车忠实地依言升空。
“头脑活跃与腺体无关。不过你的那颗脑袋确实想出了不少特别的假设。”
“没错。”凯茜回答道,“不仅如此,再过几年,它还会阻止纳粹入侵。”她坐上出租车,对周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的看客说,“好好记住1941年12月7日⑤吧,那将是个值得记住的日子。”她关上了车门,“走吧。我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告诉这些人……但没这个必要。一帮中西部乡下佬。”就这个镇的样子来看,她判断这里不是堪萨斯州就是密苏里州。老实说,这地方让她心生厌恶。
“这些假设都是有现实依据的。”费斯顿伯格提醒他,“我想知道基诺有什么计划。我认为他绝顶聪明,凡事都能比利利星人多想一步。如果他能拥有他们的经济资源和人口基数,发号施令的就是他。这根本没有悬念。但现状是,他手里只有一颗微不足道的小行星,而他们却坐拥包含了十二颗行星和八颗卫星的星系帝国。老实说,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要知道,医生,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出基诺的病因。但要我说,那根本不重要。他的病因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一切。真正该问的是: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那才是未解之谜,那才是奇迹所在。”
见鬼去吧,埃里克·斯威特森特,她在心里说,我再也不用嫁给你了,你已经是过去时了。
费斯顿伯格迅速瞥了他一眼,“睿智的提问。玛丽看过录像带吗?也许看过,也许没看过——你挑一个答案吧。就我所知,她没看过。但如果沿用我的平行现实假说,也就是录像带上的不是机器人,而是真实的人类。如果玛丽看到了它——那个充满魅力、激情洋溢、咄咄逼人的半人半神,那想都不用想,另一个莫利纳里就会消失。因为你在录像带上看到的那个基诺,正是玛丽·赖内克想要的基诺,也是她坚持要基诺成为的人。”
她做到了。她保证了维吉尔富裕的未来,也就因此保证了自己的未来。这封信将会决定维吉尔和她的职业道路。
这是个多么富有洞察力的想法。埃里克不知基诺是否意识到了事情的这一面。如果他确实了解,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等了这么久,才采取用录像带这种策略。
没过多久,凯茜下车狂奔到邮筒前,把信扔了进去,然后大口喘着气休息。
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从旁边走过,看见全自动出租车,一瞬间僵住了,然后冲她喊道:“嘿女士,那是什么玩意儿?美国海军陆战队为打仗准备的秘密武器?”
“我想你说得对。”虽然不情愿,埃里克不得不承认,费斯顿伯格虽令人厌恶,但具备相当的智慧和创造力。他准确地看到了问题所在。难怪莫利纳里会雇佣他。
“你在这儿加不上油。”凯茜说。出租车要么是固执地拒绝接受现实,要么是没有能力理解眼前的情况,无论哪一种都气得她发疯。“除非你加了六十号辛烷汽油也能飞,我看不能吧。”
“你见过那个学生泼妇了吗?”
“小姐,”出租车说,“能麻烦您帮我找到加油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