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轮子(第1 / 4页)
首先,穆尔法花大量时间维护他们的轮子。通过灵巧地抬起和扭转爪子,他们可以把爪子从洞中滑出来,随后用鼻子对轮子进行全面检查:清洁轮边,检查是否有裂缝。他们的爪子结实得很:在腿上合适的角度长着一个刺,微微有些弯曲,所以插进洞里时,最前面的中间部分承受着重量。有一天,玛丽看一个扎利夫检查她前轮上的洞。她这儿摸摸那儿摸摸,鼻子举到空中又收回来,好像在闻着它的气味。
他们就近在咫尺。可以看清眼前的来客时,有些村民抬起头来看,并招呼其他人观看。大路上的队伍慢慢停下来,玛丽僵硬地爬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腿脚免不了要疼的。
他们的鼻子灵巧地活动着,用她刚才的方式排列着那些蓍草秆儿或翻着书页。他们惊讶她的手是成双成对的:因为她可以在拿着书的同时又翻书,他们喜欢看她把手指交织在一起玩“教堂和教堂尖顶”的游戏,或者那种两手大拇指交替翻动的动作——阿玛就是用这种动作来作为避邪的符咒的。
然后,她大开眼界的机会才真正到来了。
他们一看完那些蓍草秆儿和书,就用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它们,放回她的帆布背包。中国古书上的这些信息使她高兴而放心,因为根据它的解释,眼下她最想要做的事情正是她应该做的。
她从另一个家伙那儿接过她的帆布背包(借借!借借),同他们一起走下熔岩大路,踏上村子坚实的土地。
于是她心情愉快地着手对穆尔法作更多的了解。
回答是:少安毋躁,不安则消,混乱过后,方见大法。
但是在她让自己真正全身心投入之前,她拿出那本破旧不堪的纸皮书和蓍草秆儿,查询《易经》:我应该在这里做这件事,还是继续前往别的地方搜寻?
还有:如山之静谧源自山中,故智者不使意志偏离其境。
一旦开始交谈(多数是用他们的语言,尽管她也设法教了他们几个英语单词,但他们只会说“借借”“草”“树”“天空”和“河”,还有念她的名字,即使这些都还有些艰难),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快多了。作为一个人种,他们称自己为穆尔法,但作为个体,他们称自己为扎利夫。玛丽认为,雄扎利夫和雌扎利夫的声音各有不同,但那太微妙了,她无法轻易辨别。她开始把所有的单词写下来,编成字典。
这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她把蓍草秆儿收起来,合上书本,然后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围观的动物。
“借借。”他说,大家又开怀大笑起来。
她了解到他们有两种性别,过着一夫一妻的生活,他们的后代有着很长的童年期,至少十年。根据他们的解释来说,她认为他们生长得非常缓慢。在这个居住地有五个幼兽,有一个几乎已经成年,其他几个在成年与未成年之间。他们还不会应付种荚轮子,孩子们不得不像那些食草动物一样四脚着地。尽管他们精力充沛,喜欢冒险(疾行到玛丽面前,然后腼腆地跑开,试着爬上树干,在浅水里嬉戏,等等),但是他们显得很笨拙,仿佛有什么不对劲。相比之下,成年轮子兽的速度、力量和优雅令人惊叹。玛丽看见幼兽们很渴望有一天那些轮子会适合他们。有一天,她看着最大的那个幼兽悄悄地来到放着一些种荚的仓库里,试着把自己的前爪套进种荚中间的洞里,但当他试图站起来时,却一下子摔倒在地,把自己给卡在了里面,声响引起了一头成年轮子兽的注意。幼兽焦急地尖叫着拼命挣脱。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母亲和在最后时刻挣脱出来并逃走的羞愧的幼兽,玛丽忍不住笑了。
他抬起鼻子,模仿她的话语:
种荚轮子显然是至关重要的,不久,玛丽就开始看得出它们多有价值了。
“谢谢。”她感谢了她的……她的什么呢?坐骑?车子?对于站在她身边的这位眼睛明亮、和蔼可亲的动物,这两个想法都是荒谬的错误,她最后选择了朋友这个单词。
玛丽渐渐意识到他们的鼻子还起着交际的作用,鼻子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一个声音,来诠释声音的含义——当发出嘘的声音时,如果他们的鼻子左右摇摆,就表示“水”的意思,如果鼻尖卷起就表示“雨”,鼻子朝下表示“伤心”,当脖子快速地朝左一甩,表示“嫩草”。一发现这,玛丽就模仿着让自己的胳膊尽量按同样方式摆动。当轮子兽们意识到她开始与他们交谈时,高兴极了。
其中一个说问题?许可?好奇。
反过来他们也让她摸他们的鼻子。这些鼻子跟她的胳膊差不多长,连接头部的地方粗一些,它们柔软无比,但她觉得它们有足够的威力把她的头骨揉碎。鼻尖上两个指头状的突起有着巨大的力量,同时又不乏极致的温柔,他们好像能够从里面改变皮肤的色调,把指头状的鼻尖从好似天鹅绒一般的柔软变得像木头一样坚硬。因此,他们既可以用它来做给那些食草动物挤奶之类的细致活儿,也可以做折树枝或砍树枝之类的粗活儿。
她说:请看。
在后来的几天里,她学到了那么多东西,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孩童时代,被学校的知识迷住。而且,这些轮子兽好像也被她惊呆了。首先是她的手,他们怎么也看不够:他们用鼻子触摸每一个关节,找出大拇指、指关节和指甲,把它们轻轻地弯曲。他们还惊奇地看着她拿起帆布背包,把食品送到嘴里、挠痒、梳头和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