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 / 5页）

“我肩膀受伤了。”伊吉罗说。他因疼痛而绷紧自己的脸，从声音也可以听出来。我本来想拍拍医疗系统，结果才想起来我没有医疗系统（我早就把这个地方的系统逛遍了，所以才知道没有）。伊吉罗补充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楚，只看见一个形状。”

“我敢肯定你说得对。”海瑞恩说。她检查了一下旁边一个消毒隔间的面板。面板还有电，不过所有的隔间门都是向上打开的（这可真让人松了一口气。如果有东西藏在隔间里面，那可就不好玩了）。海瑞恩想让面板下载一份使用报告发到信息流里，然而它的内存是空的。

威尔肯和格斯还在用她们的武器瞄准我。这个角度上有堂·阿本恩和米琪挡着我，不过如果威尔肯和格斯中有一人移动了，那我就必须做点儿什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威尔肯踏入一条走廊，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空间，她装甲上的扫描器告诉她，这里并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她四处走走看看，确保这个房间内没有威胁，然后便示意其他人也进来。这个空间在示意图里面并没有标注出来，不过房间内有消毒隔间，靠墙的架子上也存放着环境防护服。人类们用摄像头照了照四周，和上次一样，没有可见的破坏痕迹。布雷斯说：“这是个清洁设施吗？我还以为这里的生物吊舱是分离且密封的。结构图上就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米琪朝我歪了歪头，又朝阿本恩歪了歪头。阿本恩还是有些头晕目眩，可能是脑震荡了，她仍然没有放开抱着我的手。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茫然地皱起眉头。为了更好地照顾受伤的人类，我调高了身体温度，防止她休克。她说：“米琪，这是谁？”

但这次我是因为感觉到了身体不适才想念我的装甲，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米琪说：“安全顾问林是我的朋友，堂·阿本恩。我必须得向你隐瞒，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研究小组已经离开了消毒室，要去检查生物吊舱的状况。我开始沿着走廊往前走。我之前也曾时不时地想念过穿装甲的日子，一般都是在不得不穿过人多拥挤的中转环时，才会产生这种念头。在为了逃命被迫放弃装甲之后，再加上我还和艾尔斯那群人共度了一程，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和人类交谈以及进行眼神接触，虽然我还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呃。这不算是撒谎，但也不完全是事实。也许米琪还是有一些隐藏深度的。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就必须把他们全都杀了。包括米琪和阿本恩。她侥幸保住的头还靠在我的锁骨上，她的头发和我人类皮肤相接触的地方还是温暖而柔软的。

小队正沿着一条外部走廊前进。在他们的左侧，可以透过巨大的球状玻璃窗台看见风暴中紫灰色的云旋涡，而在他们右边，有通往各种不同工程堆的开放式通道闸。阿本恩和米琪之间有一个私人通话频道，她对米琪说：“这个地方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米琪。”

好吧，既然唯一明智的做法是杀光他们，我就只能选择一个没那么明智的做法来脱身了。

我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让我感到心绪不宁。扫描器什么也没发现，这个地方远离人类小队，除了空气系统吹出的细微声响之外，就没有别的环境声音了。也许是因为我无法访问这里的安保摄像头吧，不过我还去过没有摄像头的更加凶险的地方。也许这是一些潜意识里的东西。说真的，感觉不太“潜”，就是我“意识”到的东西。可能叫前意识，或者浮意识？算了，不管了，反正这里也没有知识库可以查。

我确保了我的表情和声音都是护卫战士最中立的表情和声音，说道：“我是安全顾问林女士麾下的一个护卫战士，是‘晚安登陆者’独立公司派她来为评估小组提供额外的安全保障。”我只能承认自己是个护卫战士，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强化人类能做到我刚刚做的事。再说了，我的右边袖子仍然是卷起来的，我前臂上的武器端口暴露无遗（端口周围的无机部件，看起来勉强像是用来矫正损伤的强化设备，但武器端口就是武器端口，一点都不像别的）。

我走了出去，进入设施内部更凉爽的空气中，让锁自己关好并密封。

我看见格斯向威尔肯投去一个惊讶的目光。威尔肯想有所反应，但控制住了。她们没有在信息流连接里说话。凯达的声音从穿梭飞船那边传来，他想知道事情的最新进展，并且询问团队是否需要帮助。布雷斯扶着墙让自己站起来，还是有些发抖，缓缓说道：“伊吉罗受伤了。阿本恩，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不管怎样，我也该行动起来了。我从我的那个储藏小空间里溜了出来。我穿过走廊，打开了气闸锁，而且还不准它把这一事件记录到日志里。在站台上的时候我偷溜上船，凯达就听到了锁打开的声音，不过这一次他正忙着在信息流里监控小队的动向，所以没有注意到。

阿本恩点了点头，然后又畏缩了一下。她拍了拍我的胳膊，推开了我一点儿，我让她自己站好。“我没事……”在信息流里，她让凯达先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她又大声说：“伊吉罗，你伤势如何？”

我查看了一下凯达和维博尔的状态，他们都十分专注于自己的信息流，虽然凯达仍然保持着一个对站台开放的频道。确实有一些干扰，不过他们还是能接收到站台港务局发来的消息，并作出应答。很可能就是大气的屏蔽造成了身处大气内部的小队不能与站台联系。

这地方不该这么古怪的，但它古怪得要命。我一直在后台监控着米琪和他们团队的进程，所以我很清楚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他们的声音也弥补了信息流中的寂静。但这个地方让我的人类皮肤在衣服下面感到隐隐刺痛。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时我才想起来米琪也在场，我还对它说过我是一个强化人类安全顾问。我曾经进入过米琪的信息流里，而且我们的联络这么密切，就算我的防火墙一直保持着开启模式也无济于事。米琪肯定知道那个一直和它交谈的林顾问就是眼前这个护卫战士。是啊，我确实应该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就接管米琪，现在已经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我不知道我心里为什么会期待着看到惨遭破坏后的景象和人类员工仓皇逃窜的迹象。也许是我又想起拉维海洛的事情了。你可能以为我既然已经故地重游过了，也搞清楚了事情真相，那这部分记忆也该逐渐烟消云散了。结果并没有，至少没那么快。

在我和米琪的私人通话频道里，我说：“求你了，米琪，我只是想帮你们。”

我悄无声息地经过了消毒室，穿过出口走廊，然后转向一条远离生物吊舱的岔路，朝地形观测舱走去。这条走廊和我在团队信息流里，通过米琪的摄像头看到的并无两样：没有被破坏过，没有匆忙撤离的迹象，只是一条静悄悄的走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