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 / 5页)
就在这时,港口的紧急高音警报也响了起来。人类和强化人类们纷纷停下脚步,瑟缩着,左顾右盼。我拉住了曼莎,如果我们继续前进的话就会变得太过于显眼,没被识破的每一秒钟对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我从站台安保管理层那里得知,是一个人类监管员手动触发警报的,尽管从技术层面上来说,“灰泣”雇用的帕利塞德安保小队还没有正式获得进入港口的授权。发出警报这一行为应该是某个站台安保人员或者港务局监管人员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帮登船区的人类争取一些额外的撤离时间。紧接着,本来正在播放广告的公共信息流被中途掐断,港务局官方信息流出来播送,说码头现在进入了紧急封锁状态,让所有人类尽快寻找掩护。
我们周围的人类开始走动,逐渐跑了起来,冲向公共安全屏障后面。搬运机器人停止了工作,货物升降梯进入悬浮模式,无人机在头顶盘旋着整理编队。在我们正对面的船闸处,一艘正在卸货的飞船通过信息流发出了通信警报,取消了下船,让摸不着头脑的乘客们重新回到船上(注意,这是一艘来自非公司政治实体的飞船,那些属于公司的飞船已经把船闸封锁了)。
我拉着曼莎的手跑了起来。我们离旁边那扇大门还有20米远,门后面就是那艘穿梭飞船。曼莎扯起长袍的下摆狂奔起来,跟上了我的脚步。我本来想把她抱起来跑,这样我就能达到最高速度,但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无人机肯定会辨认出我们的身份。
这道大门是从穹顶向下拱起的一个舱壁,塔柱形成了多个入口,每个门洞都又宽又高,巨大的搬运机器人也可以通行无阻。当我们跑过去的时候,看到一道空气墙在塔柱之间闪烁着微光。
哦,那我们就聊不下去了。“但我不合法啊。”我回复道。
她吸了口气,本来准备说些什么,又重新考虑了一下,最后放弃了。我知道她想就这一点和我争论,但我说的是事实,所以她也没什么办法。关于这个话题也实在没什么别的可说了。于是她转换了话题:“为什么这部剧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呢?”
“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当我从档案中调取以前的记忆时,我仿佛回到了过去,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愚蠢的人类神经组织就是会这样)。话止不住地想从我嘴边涌出来。这部剧为我感受到的情绪提供了上下文,我只能尽量忍住不要说出来。“是它陪伴了我,在我没有……”
“没有和人类互动的时候?”她说。
她竟然连这一点都能理解,我的心里感觉很暖。我其实很不情愿看到这种事发生,因为这只会让我变得很脆弱。也许这才是我不敢再见曼莎一面的真正原因,而不是那些我瞎想出来的白痴理由。我不是害怕她不拿我当朋友,我真正害怕的是她其实一直都把我当成她的朋友,我却不清楚这件事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说:“那艘穿梭飞船会把你和其他人带回公司炮舰上。我不会跟你们一起走。”我本来不想告诉她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来了。我是不是暗中希望她能劝我和她一起走呢?我真的很讨厌我会对真实人类产生情绪,毕竟只有对屏幕上的虚拟人物产生情绪才是安全的,否则就只会把情况引向现在这种愚蠢的时刻。
还有时间逃命,所以我还妄想着空气墙只是一种安全预防措施。就算遇到空气墙,你也还是可以尽力挤过去的。它的主要目的是在站台结构破裂的情况下防止大气流失,也允许人类从裂口处逃走。
眼看我们只有四米远的距离了,甲板上突然升起了坚硬的障壁,大门也“砰”的一声关闭了,我只能一个急刹停下来。曼莎差点儿被绊倒,还好她站稳了。她呼吸急促,还跑掉了一只鞋。
我能撬开其中一道障壁破解它吗?毕竟它们只是安保屏障,又不是那种“足有半米厚,一旦打破我们就会失去站台结构完整性”的舱门。但它们是在一个单独的网络上运作的,叫“封锁控制系统”,也就是安全控制系统。这个系统深藏在好几道保护性信息流防火墙下面,我没办法攻进去,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找到一条路径,但我必须先经过港口维修安全系统,然而刚刚的安全警报已经让它同搬运机器人和其他货运装置一起关停了。于是我向它发出重启命令。
我之前设置的一些系统警报又被触发了,我通过无人机摄像头查看了一下港口预订区的画面。受到惊吓的人群在混乱困惑中分成了两拨,为三个身上印有帕利塞德商标的护卫战士让开了一条路。无人机在它们的头盔上嗡鸣,密集如云。
是啊,情况确实非常不妙。
她差点儿就停下了脚步,幸好在最后一秒反应过来不能这么做。她说:“我可以保护你。”
“因为你是我的雇主?”
“他们肯定会这么想,但我们——”她打断了自己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但如果你做不到,我也理解。”
我设置的其中一个警报被触发了。我非常不希望这个警报被触发,因为它是我设置在站台安保管理层信息流里的。刚刚有人把一份非站台安保行动授权书交给了人类监管员。
这又是一个“这下糟了”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