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 / 17页)
我起初没明白他这句话,我以为他是想从别的地方买一个呢——假如有人运气好,能再找到一个的话。我说的那个装满东西的空盒子,可能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一个。再说了,他也没有足够的钱。一个俄国科学家怎么可能搞得到那么多钱?紧接着,我感觉像是挨了一耳光:这家伙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耍花招,从而让他付更多的钱吧?
我的天哪,我想到,你这浑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张开嘴,想对他破口大骂,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说实在的,他还能把我当成什么人呢?潜行者就是潜行者,他们眼里只有钱,为了赚这份钱,他们愿意拿性命做赌注。如此一来,从他的角度来看,我昨天就是抛出钓鱼线,今天则是给他下诱饵,目的就是抬高价格。
我被这些想法气得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中只有同情,毫无蔑视的成分。于是,我平心静气地解释起来。“从来没有一个手握通行证的人去过车库。”我说,“他们甚至还没把路铺到那边呢,这你是知道的。所以,当咱们回来后,你的滕德尔一定会跟别人吹牛,说我们是如何直奔车库,拿走需要的东西,然后立即返回的。这样的话,显得我们好像只去了车库似的。这么说简直太明显了。就像是在告诉他们,我们早就知道去里面拿什么。这就意味着,有人在造访区里给我们领路。在咱们仨中间,那个领路人是谁呢?答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这下你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吧?”
我现在应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没有,”我说,“没出什么事。是这样的,我昨晚玩扑克输了20块钱。努南那个浑蛋玩扑克的水平真不是吹的。”
“等一下,”他说,“什么?你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我紧张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我去不了了,”我咬着牙说,“不能去了,你明白吗?赫尔佐克刚才叫我去他的办公室了。”
他一下子就蔫儿了,脸上再次现出痛苦的神色,眼睛也像是一条病恹恹的狗的眼睛。他急促喘息,用原来那支香烟的烟头重新点燃一支,然后平静地说:“相信我,雷德,我一个字都没跟别人透露过。”
“不用解释,”我说,“我又没说是你告的密。”
“你他妈的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们又接到对你的举报了。”
不会吧,我心想。“谁举报的?”
他怒视着我,不耐烦地把烟斗在烟灰缸里敲了敲。“不关你的事,”他说,“作为你的老朋友,我警告你:不要再干那个勾当了,金盆洗手吧。如果他们再逮住你,肯定得把你关上半年不可。之后,他们会把你踢出研究所,休想再回来,明白吗?”
“我明白,”我说,“我明白得很。但我没想明白的是,究竟是哪个狗娘养的告发了我……”
然而,他又把我当空气了。他对我的话未予理会,抽着刚刚被敲空的烟斗,同时自顾自地翻阅起那个大文件夹。这时,卢默警佐拿着150号档案回来了。“谢谢你,舒哈特,”威利·赫尔佐克上尉说,“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可以走了。”
“我甚至还没告诉滕德尔呢。我给他申请了一张通行证,但我还没问他要不要去……”
我继续抽着烟,一言不发。天哪,他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赫尔佐克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哦,没说什么,”我说,“就是告诉我,有人告我的密。”
他露出古怪的表情,从窗台上跳下来,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而我则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地吐着烟圈。我真心为他感到难过,为了驱散这家伙心中的阴霾,我想到了这么个绝妙的主意,关键时刻却偏偏遇到这种事,真是倒霉透顶。应该怪谁呢?怪我啊,这还用说吗?这就好比我用糖果引诱一个孩子,让他心动不已,但那块糖果却被封存在罐子里,放在高高的架子上,谁都够不着……他停下脚步,凑到我跟前,眼睛则瞅向另一边,有些不自在地问:“听着,雷德,一个空盒子值多少钱?我是说装满东西的那种。”
于是,我便回到更衣室,换上实验服,点燃一支烟。在此期间,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秘密的?如果是研究所的人告发的,那么威利就是在唬我,因为这里没人知道我的事,而且永远不可能知道。如果消息是警方透露的……那也不对,除了我的那些前科,警察对我其他的事情应该一无所知吧?也许“秃鹫”被捕了?那个狗杂种,为了让自己脱身,他连出卖亲妈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不过现如今,即便是“秃鹫”手里也没有我的任何把柄。我绞尽脑汁地想啊想,还是一无所获,遂决定将此事抛诸脑后。我最近一次在夜里进入造访区是三个月前,赃物基本上都处理了,所得的钱也基本上花光了。他们当时没逮到我,现在更是绝无可能。想抓住我的把柄可没那么容易。
但在我往楼上走的过程中,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心头。我被这个想法惊得目瞪口呆,所以,我返回更衣室,坐下,又点燃一支烟。看来我今天不能进入造访区了。明天不能,后天也不能。看样子,那帮警察又盯上我了。他们没有忘记我,而且就算忘了,也有人“好心”地提醒过他们。那人是谁根本不重要。没有哪个潜行者在明知自己被监视的情况下,还敢靠近造访区,除非他精神彻底失常了。我现在就应该钻进黑暗幽深的角落,缩着头做人。造访区?什么造访区?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进去过了,即使有通行证我也不会去!你们骚扰一个老实巴交的实验室助理,到底想干吗?
认真考虑之后,我想到今天不用去造访区,甚至稍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我该怎么跟基里尔说呢?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我不去造访区了。你怎么想?”
果不其然,他先是呆呆地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他的办公室,让我坐在办公桌前,他则坐到旁边的窗台上。我们都点上烟,沉默不语。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雷德,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