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南美洲(第1 / 86页)
“这很难,”帕噶乃尔答道,“因为印第安人对地球的经纬度之类的事一窍不通,而且对他来说,文书的故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一天是10月24日,是从塔尔卡瓦诺启程后的第十天。旅行小队离科罗拉多河与南纬三十七度线交合处还有九十三英里,也就是说,他们还得走三天的路程。在横穿美洲大陆的全过程中,格雷那万勋爵始终严密注视着当地土著人的行踪。一靠近他们,他就想仰仗那位巴塔哥尼亚向导的联络,打听格兰特船长的下落;再说,帕噶乃尔如今已开始用西班牙语和塔尔卡夫随意交谈了。然而,他们旅行的线路很少有印第安人光顾,因为潘帕斯草原的几条路从阿根廷共和国到科迪勒拉山脉这一段的位置都更靠近北方,所以,在西班牙入侵前由土著酋长管辖的印第安人,无论是游牧部族还是定居部族,在这一带都很难碰到。假如偶尔有几个游牧的骑手在远处出现,一见到陌生人,他们就会逃之夭夭,哪里还会考虑去同生人接触呢。任何一个大着胆子单独在原野上走动的人,看见像他们这样一支小队,恐怕都会认为形迹可疑;在强盗看来也如此,因为强盗猛然看见八个全副武装、坐骑精良的人,也会提高警惕;一般的旅行者在如此荒凉的野地里看见他们,也可能把他们看做不怀好意的歹徒。由此可知,在这一带想和好人或强盗交流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能与一帮“拉斯特里亚多尔<sup><a id="jzyy_1_130" href="#jz_1_130">[42]</a></sup>”打照面是很遗憾的,哪怕一开始不得不用枪和他们说话呢。不过,如果说,为了寻找格兰特船长,格雷那万因找不到印第安人而懊恼,接下去的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却奇异地证实了他们对那份文书的理解完全正确。
少校却认真地说:
这本书的确没有说错,凌晨一点,大风陡然停息了,队员们才得以在睡眠中作恢复性的休息。第二天起床后,个个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尤其是帕噶乃尔,他揉着手指的关节,发出快乐的咔咔声,而且伸懒腰的模样活像一只小狗。
这时,格雷那万走到帕噶乃尔身边问他向导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他停住不走了。
“我们不走这条路吗?”塔尔卡夫又问。
“他问我,我们是否去卡门,或去门多萨,”帕噶乃尔答道,“他对我持否定态度的回答感到异常惊讶。”
“嘿,没错,我的好巴塔哥尼亚人,”地理学家用最纯粹的西班牙语答道,“这是卡门去门多萨的道路。”
“其实,我们走这条路线应该会让他感到吃惊。”格雷那万说。
塔尔卡夫不再言语,只愣愣地注视着学者,显得非常吃惊。不过,他并不认为帕噶乃尔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印第安人永远很认真,他从不会想到还有人说话不严肃。
“谁知道呢?”
“这么说,你们不去卡门啦?”沉默一会之后,他又问。
“这样走,哪儿也去不了。”
“不去了。”帕噶乃尔答道。
“那是去卡门的路。”他说。
“我也这么想。他说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走到此时,塔尔卡夫对严格遵循的前进路线还一直没有提出什么不同的意见,但他心里明白,若不与潘帕斯草原的道路相连,只走这一条路线,既不能到达任何城市,也不能到达任何乡村或阿根廷各省的殖民地商行。每天清晨一上路,他们就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往前走,从不曾偏离那条直线半步;每天傍晚,太阳都从这条直线相反的一端落下去。作为向导,塔尔卡夫发现并不是自己在引路,而是别人在为他引路,他恐怕会感到吃惊。不过,他即使吃惊,那也是有保留地吃惊,这是印第安人天生的习惯。至于草原上那些小路一直被远征小队忽略的事实,他从没有表示过任何异议。然而有一天,来到适才提到过的某一条小路交叉处时,他终于勒住马缰,对帕噶乃尔说话了。
“那么,帕噶乃尔,您难道就不能向他解释解释我们这次远征的目的是什么,说明我们老是往东走有什么意义?”
这个远征队所走的道路曾多次穿过潘帕斯草原上的一些小路,其中有一条路相当重要,即从卡门到门多萨那条路。沿路堆满了家畜的骨骼,有骡子、马匹、绵羊或牛。被猛禽的嘴喙噬得支离破碎的骨头成排成行,在大气的褪色作用下变成了白色。骸骨成千成万,毫无疑问,人类的骨骼也不止一个混迹其中,高等动物的骨灰和最低贱动物的骨灰在那里已经混淆不清了。
“一直往东走。”
“也不去门多萨?”
“那我们走哪条路?”
“也不去。”
“不走。”帕噶乃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