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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者(第1 / 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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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的脸微微发红,“我们系的老师都不太有名,不像别的系。以前我们出去时提起他们的名字很多人都不熟悉,所以后来我们都不提了。”

江北园点点头,何夕说的是实情。现在C大最有名的教授都是诸如计算机系、外语系、电力系的,不仅是本校,就连外校和外单位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有些是读他们编写的书,有的是使用他们开发的应用系统。不久前C大出了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一位学生发明的皮革鞣制专利技术被一家企业以七百万元买走,尔后皮革系的教授们也荣升这一行列。

“你什么时候毕业。”江北园问得很仔细。

和何夕比起来江雪应该算是现代青年了。单从衣着上江雪就比何夕领先了五年。这样讲好像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何夕落后了五年。因为江雪的打扮正是眼下最时兴的。发型是一种精心雕琢出来的叫作“随意”的新样式,脑后用丝质手绢挽了个小巧的结,衬出她粉白的面庞益发清丽动人。看着那条手绢何夕心里感到一阵温暖,那是他送给江雪的第一件礼物。手绢上是一条清澈的江河,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他觉得这条手绢简直就是为江雪定做的一样。看到他们俩走在校园里的背影很多人都会以为是一个学生在向老教授请教问题,不过江雪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尽管要好的几个女生提到何夕时总是开玩笑地问“你的老教授呢”。小时候她和大她两岁的何夕是邻居,有过一些想起来很温馨的儿时回忆。后来由于父母亲的工作变动而分开了,但却很巧地在十多年后的C大又遇上了。当时江雪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何夕,两人不约而同地喊到“哎,你不就是……哎……那个……哎吗”,等到想起对方名字后两个人都大笑起来。所以两人后来还常常大声地称呼对方为“那个哎”。江雪觉得何夕和自己挺合得来,别人的看法她并不看重。她知道有几个计算机系还有高分子材料系的男生在背地里说他们是鲜花和牛粪。在江雪看来何夕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一样是一个迂腐的书呆子,恰恰相反,江雪觉得何夕身上充满了灵气。给江雪印象最深的是何夕的眼睛,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谁拥有这样一双睿智而深邃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江雪总止不住地想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一定是不平凡的。

每当看到江雪的时候何夕的心情就变得特别好,实际上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何夕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当他手里边有事情没有完成的时候总是放不下,无论做别的什么事情总还惦记着先前的那件事。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是这种性格了,但江雪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和江雪在一起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那些不高兴的事,那些未完成的事,都可以抛在脑后,甚至包括“微连续”。一想到“微连续”何夕不禁有些分神,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很奇特的符号。但他立刻收回了思想,实际上只有在江雪到来时他才会这样做,同时也只有在江雪到来时他才做得到这一点。江雪注意到了何夕一刹那间的走神,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常有的事。有时大家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何夕却很奇怪地变得无声无息,眼睛也很缥缈地盯住虚空中的不知什么东西。这种情形一般不会持续很长,过了一会儿何夕会自己“醒”过来,就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这样的情况多了大家也就不在意了,只把这理解成每个人都可能有的怪癖之一。

“先到我家吃午饭。我爸说要亲自做拿手菜。”江雪兴致很高地提议,“下午我们去滑旱冰,老麦才教了我几个新动作。”

何夕没有马上表态,眼前浮现出老麦风流倜傥的样儿来。老麦是计算机系的硕士研究生,也算是系里的几大才子之一,当初同位居几大佳人之列的江雪本来都开始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但是何夕出现了。用老麦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想都想不到地输给了江雪的儿时回忆”。不过老麦却是一个洒脱之人,几天过后便又大大咧咧地开始约江雪玩,当然每次都很君子地邀请何夕一同前往。从这一点讲何夕对老麦是好感多于提防。不过有时连何夕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老麦和江雪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那样协调,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别的,这个发现常常会令何夕一连几天都心情黯然。但是江雪的态度极其鲜明,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何夕的感情。有一次老麦带点不屑地说“小孩子的感情靠不住”,结果江雪出人意料地激动了,她非要老麦为这句话道歉,否则就和他绝交,结果老麦只得从命。当时老麦的脸上虽然仍旧挂着笑,但何夕看得出老麦其实差点儿就扛不住了。在这件事情之后老麦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形式的“反扑”—如果那算是一次反扑的话。

何夕在想要不要答应江雪,他每个星期天都答应母亲回家吃晚饭的,如果去滑旱冰晚上就赶不上回去吃饭的时间了。但是江雪显然对下午的活动兴致很高,何夕还在考虑的时候,江雪已经快乐地拉着他朝她家跑去,那是位于学校附近的一套商品房。路上江雪银玲一样美妙的笑声驱跑了何夕心中最后的一丝犹疑。

他曾经以为这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一时间感到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破碎掉,碎成渣子,碎成灰尘。但他的脸上依然如水一样的平静。“可我必须完成它,这是我的宿命。”

(一)

上午的菜场正是最繁忙的时候,我看着夏群芳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的背影很臃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我看不清她买了些什么菜,不过她跟小贩们的讨价还价声倒是能听得很清楚。从这两天的经历我知道小贩们对夏群芳说话是不太客气的,有时甚至就是直接的奚落。不过我从未见过夏群芳为此而表现出生气什么的,她似乎只关心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说菜要买得合算,至于别的事情至少从表面看上去她是毫不计较的。现在她已经买完菜准备离开,我知道她要去哪儿。

这座城市的四月是最漂亮的时候,各个角落里都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气候不冷也不太热,老年人皮帽还没取小姑娘们就钻空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迫不及待地穿起了短裙,这本来就是乱穿衣的时候呢。“乱花渐欲迷人眼”在这样的季节里成了不折不扣的双关说法。夏群芳对街景显然并没有欣赏的打算,她只是低着头很费劲地朝公共汽车站的方向走,装满蔬菜的篮子不时和她短胖的小腿撞在一起,使得她每走几步就会有些滑稽地打个趔趄。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是清一色的塔松,在这座温带城市里这种树比原产地要长得快,但木质也相对要差一些。夏群芳今天走的路线与平时稍有不同,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她总是在这个时候到C大去看她的儿子何夕。

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校园被一条街道分成了两个部分,在这条街上还开着一路公共汽车。夏群芳下车后进入校园的东区,现在是上午十点,她直接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何夕肯定在那里。同样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图书馆有两个,分别位于东西两区,实际上C大的东西两区曾经是两所独立的高校。用校方的语言来说这两所学校是合并,但现在的校名沿用了东区的,所以当年从西区那所学校毕业的不少学生常常戏称自己是亡校奴并只对西区那所学校寄予母校的情怀。何夕严格来讲也该算作亡校奴,不过何夕是在合并后才开始读C大的硕士,所以在何夕心中母校就是东区和西区的整体。

(三)

江北园解下围裙走出厨房,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雪很难称得上娴静的吃相。退休之后他简直可称为神速地练就了一手烹调手艺,高兴得江雪每次大快朵颐之后都要大放厥词称他本来就不该是计算机系的教授而应当是一名厨师。也许正是江雪的称赞使他终于拒绝了学校的返聘,并且也没有接受另一些单位的聘请。何夕有些局促地坐在江雪的身旁,半天也难得动一下筷子。江家布置得相当有品位,如果稍作夸张的话可称得上一般性的豪华。以江北园的眼光来看,何夕比以前常来玩的那个叫什么老麦的小伙子要害羞得多,不知道性格活泼的江雪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不过江北园知道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讲道理的,女儿已经大了,家里人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代她去判断了。

“听小雪说你是数学系的硕士研究生。”江北园询问道。

何夕点点头,“我的导师是刘青。”

“刘青。”江北园念叨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说,“退休后我的记性不如以前了。”

何夕坐在东区图书馆底楼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书,不时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写上几句。这时候有一个人正从窗外悄悄地注视着他,窗外的人就是何夕的母亲夏群芳,她饶有兴味地看着聚精会神的何夕,汗津津的脸上荡漾着止不住的笑意。我看得出她有几次都想拍响窗户打个招呼,但她伸出手却最终犹豫了。倒是临近窗户坐着的两个漂亮女生发现了窗外的夏群芳,她们有些讨嫌地白了她几眼。夏群芳看懂了她们的这种眼神,不过她心情好不跟她们计较,她有个读硕士的儿子呢,夏群芳在单位里可风光了。想到单位,夏群芳的心情变得有些差,她已经四个月没有从那里拿到钱了。当然她这四个月并没有去上班,她下岗了,现在摆着个杂货铺。按照夏群芳一向认为合理的按劳取酬原则她觉得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夏群芳在窗外按惯例站了二十来分钟,她的脸上显得心满意足。我算了一下,为了这一语不发的莫名其妙的二十分钟夏群芳提着十来斤东西多绕了五公里路,这种举动虽然不是经济学家的合理行为但却是夏群芳的合理行为。

其实今天夏群芳是最没有理由来看何夕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何夕虽然住校但星期天总是会回家一趟。不过他不会在家里住,吃过晚饭又会回学校。夏群芳知道在何夕的心里学校比家里好。不过对于这一点夏群芳并不在意,只要儿子觉得高兴她也就高兴。夏群芳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摊放在何夕面前的那本大部头里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但很肯定的是每当夏群芳看到儿子聚精会神地沉浸在书中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一种没来由的欣慰感。这种感觉差不多在何夕刚上小学的时候就成形了。她以前就从不去探究何夕读的是本什么书,更不用说现在何夕读的那些外文原著。从小到大何夕在学业上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甚至包括考大学填志愿选专业,以及当后来大学毕业时由于就业形势不好又转回去读硕士等等都是如此。想起儿子前年毕业时四处奔波求职时的情形,夏群芳就感到这个世界变化实在太快,她从没有想到过大学生也有难找工作的一天,在夏群芳的心里这无异于天方夜谭。有个同事对夏群芳说这算啥,人家发达国家早就有这种事情了,说话的时候那人脸上有幸灾乐祸的神情。不过事实却肯定地告诉夏群芳,的确没有一个好单位肯要她心中无比优秀的儿子何夕,她隐约地听说这似乎和何夕的专业不好有关。不过在夏群芳看来何夕的专业蛮好的,好像叫作什么什么数学。在夏群芳看来这个专业是挺有用的,哪个地方都少不了要写写算算,写写算算可不就是什么什么数学嘛。夏群芳有一次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何夕听,但何夕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夏群芳的心中早就有了主见,自己的儿子可没什么不好,儿子的专业也是顶好,那些不会用人的单位是有眼无珠,迟早要后悔死的。夏群芳有时没事就在想,有一天等何夕读完硕士后找个好工作一定要气气当初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想到得意处便笑出声来。夏群芳有些不舍地又回头看了眼专心看书的儿子,然后才满怀踏实地欣欣然离去了。

(二)

何夕抬起头来,向着我站的方向看过来。我愣了一下,立刻醒悟到他是在看夏群芳的背影。这时坐在窗户边的那两个女生开始议论说刚才那个在外边傻乎乎看了半天的人不知是谁,何夕有些愤怒地瞪了她们一眼。他其实很早就知道母亲就站在窗户外注视着自己,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几乎每个星期天的上午都会到学校的图书馆来看自己读书。何夕知道母亲之所以选在这一天来,纯粹是前几年的习惯所致,实际上母亲现在的每一天都可算是放假。何夕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有时候何夕的心里会隐隐地升起一股对母亲的埋怨,他觉得母亲实在太迁就自己了,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她几乎都由何夕自己做主,如果当初母亲能够在选择专业上不要过分顺从自己就好了。何夕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埋怨母亲,他其实知道母亲并不是不想帮自己,而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见识。

何夕看了下表,急促地向窗外扫视了一下。按理说江雪应该来了,他们说好上午十一点在图书馆碰面的。何夕简单收拾了一下朝外面走去,刚到门口时就见到了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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