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暗时代(第3 / 21页)
此刻,距“光武计划”中的陨星审判地球之日,只剩整整四十二天。
“想想你女儿!还有你自己!”
39 审判之日
陈哲,这个有着光鲜政治履历的完美男人,又有谁相信,在如此光辉照人的外表下,曾经掩藏了一个多么冷漠可怕的灵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毁灭过一次世界了,又有谁知道他是否介意再来一次?巨大的恐惧之手攥住秦汉的心脏,让他每一次心房的跳动都带着滞涩的钝痛,正当他忍不住生出“要不要将这一切说出去”的念头时,陈哲只用十个字便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们自然能保守秘密!”
“放心,我并不是仇视社会的疯子,我不过想成为真正的英雄而已!”陈哲忽然站起身来,将粗糙的右手搭在秦汉瘦削的右肩膀上,“如果我的儿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盖世英雄的话,他一定会以我为荣的!就如我以我的父辈为荣一样!”
首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保密?你觉得这该如何保密?这不是新型反物质武器,不是引力波通信技术,那些玩意儿就算你把图纸拿到老百姓跟前,他们都会毫无兴趣!这是‘上帝分子’!是长生不老药!是傻子都能发现的东西!
“等到流星坠地的那一天,会不会也是这样呢?”秦汉在心里问自己。漆黑的夜空重归暗淡,繁星重新亮了起来,刺鼻的硝烟味穿过窗户缝儿飘入房间,将屋内凝重窒息的气氛略微冲淡了几分。
“难道你觉得我们可以颁布一条法律,规定××级以上官员或是身价过亿的富翁可以独享π药剂带来的长生特权吗?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或许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等到亩产两千公斤的水稻大规模种植后,等到可控核聚变能提供足够的能源时,等到宇航科技突破至人类可移民火星时,‘上帝分子’将成为人类的福音!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它是恶魔,会把我们国家的前途与地球的命运全部毁了的!”首长的语气低落,窗外,几架新式战斗机正在例行公事地巡逻,白色的尾烟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他继续说道:“仅仅是一次表层信息泄露,便已经引发了一次席卷全球的战争!如果π药剂真正问世的话,天知道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你知道吗?陈哲真的上去了!还是唯一的一个!”
“错过了这一次,也许我们就永远错过神奇的‘上帝分子’了!”欧阳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再次听到陈哲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多月后的事情了。当时,秦汉正和乔恩在一起,望向窗外微绿的远山。忽然,门口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
“没错,所以我让人抽取了两个女孩的血样,等到合适的时候,我或我的继任者会解除禁令,让科学家从中寻找上帝分子的秘密的!”首长针锋相对。
窗外忽然响起了鞭炮声,新的一年来临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升腾到半空,将窗外漆黑的天空映照成可憎的暗青色,原本明亮的繁星一下子昏暗了许多,犹如秦汉此刻的心情般忽明忽暗。紧接着,一枚璀璨的金色烟花在蜿蜒的远山上方爆裂开来,数十道火光拖曳着长长的尾巴落下,好像少女微卷的长发。
首长忽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将一个并不厚重的档案袋丢到沐青与欧阳的面前,“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我今年六十八岁,没有任何慢性疾病,心肺功能良好,医生给出的预期寿命是八十九岁,如果有了π药剂,理论上我就能再活六十多年!但是我放弃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代表国家与人民做这个决定!我才有资格坐在这里对你们说这番话!起码,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与任何一个平民,在生命面前都是平等的!”
“别摸了,就算是最高明的法医,也不可能断定一个成年男人到底是四十五岁还是四十三岁!”陈哲的微笑在秦汉看来是那么阴森可怖,“但他们很可能会怀疑你,将你绑上实验台,让你成为遗传学家的研究对象。只有至高的权力才可能保住你的性命!你必须为我保守秘密,为了你自己!”
首长站了起来,他并不高大的躯体此刻好似一座丰碑,让眼前的两个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首长在屋子里绕了半圈,斩钉截铁地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该考虑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这十个字如同十根尖锐的银针,深深刺入秦汉的心脏,将他血液中流淌的懦弱全部激发了出来。他慌乱地将右手放上脸颊,尝试从眼角的皱纹中摸出自己的真实年龄——秦汉陪古德走完了生命最后一段旅程,但他并不确定,那位心思缜密的好友有没有在他的咖啡或是饮料里“好心”地添上些什么东西。
37 抉 择
“答案未必就在血样里!”欧阳心有不甘,“再说了,我们可以秘密地生产、服用π药剂,而非向几十亿人廉价提供它!”
陈哲是在早晨七点走出宿舍的,冬日的朝阳照在他略显沧桑的脸上,仿佛在眉眼间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秦汉枯坐在床边的阴影里一言不发,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当跨出铁门的那一刻,陈哲将脖子转过一半,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叹,像是要对室友说上两句诀别的话语,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说到底,你还是站在特权阶级的位置上考虑问题呢!”首长没有给欧阳留丝毫的情面,“没错,如果科学家从这对双胞胎身上找到答案,从而研制出一批π药剂,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会是受益人之一,但如果你是一介平民,你希望在自己只能活八十岁的同时,特权者能活三百岁吗?”
言止于此,陈哲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很快,屋内响起了均匀的鼾声。但屋内的另一个人显然没有这么坚强的心脏,这个夜晚听到的每一个字眼,都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印在了秦汉的心底,还时不时用难忍的痛楚提醒他,自己正面对怎样的危机与困境。此时,秦汉反倒有些憎恨起古德来,这个男人让自己的女儿在茫然无知中服下世上仅存的π药剂。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恩赐,还附带了可怕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