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母亲(第3 / 4页)
司塔克在此之前从没回来过,虽然他偶尔顺路回过玛涅一两次,可从没产生过看看悬崖边上这座简陋小屋的愿望,也不想知道荒废的小屋破旧成什么样。
司塔克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母亲,问她是否有时回过这个荒僻的家。其实,在这场希腊被鲜血浸染的战争中,或许安德罗妮可的名字也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如果他的良心没有完全泯灭,这个名字大概会使他的良心感到一阵内疚吧!
今天,司塔克在维铁罗泊船,可不仅仅是为了补充10名水手,他还有一个愿望,还不止是一种愿望,更是一种急迫的本能,他自己可能意识不到的本能,驱使着他来到这里。
司塔克只感到想再看一次他的老家,也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让他的脚再接触到儿时曾经在上面学步的土地,很想在他呼出第一口气,咿呀学语的屋子里闻一闻那关闭在四壁之间的陈年气息。
对了!司塔克刚刚爬上这个悬崖的崎岖小径就是为了这个,在这个时候还静立在这个低矮围墙前面,不也就是为了回家看看吗?
走了大概20步,司塔克又停下来,转向西北方。远远的泰甲特山的山脊在色泽略浅的天空中浮现出它的侧影。天上升起几颗疏疏落落的星星,好像闪光的萤火虫,停在齐地平线的地方。
司塔克一动也不动,他凝视着50步开外、悬崖的一个隆起部分,在那儿有一座低矮的木头小屋。它简陋破败,孤零零地立在村子之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上去,木屋周围围了一圈荆棘作的栅栏,还种了几棵光秃秃的小树。
这家房子似乎已经好久没人住了,荆棘编成的绿篱已经残缺不齐,有些地方又浓又密,有的地方荒芜成大洞,根本就不能算是保护木屋的栅栏了,一点也护不住房屋。
到处游荡的野狗、豺狼有时光顾这个地方,把这儿糟蹋得不成样子。自从人类的手不再劳作,自然就把它还给了荒凉,荒棘乱草就成了大自然赐予这块阒无人迹的土地的恩物了。
为什么这房子会被遗弃?因为它的主人已经去世多年,他的遗孀,安德罗妮可·司塔克已经离开故乡,参加了在独立战争中荣立殊勋的英勇的娘子军行列。同时还因为他的儿子自打离家后从未回来过。
他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他的心也没有完全变得冷酷无情,在重睹某些往昔的事物时,不禁微微颤动起来了。他是在这里出生的,面对着自己母亲亲手把他抱大的地方,难道就没有任何感触吗?生命之弦不可能腐朽到如此地步,竟然连任何回忆都引不起他心弦的丝毫振动。
司塔克当时的心情就是这样的,他站在废屋的大门前,里面一团漆黑,寂静无声。
“进屋去吧!对!进屋去吧!”
这是司塔克第一次开口说话,其实也不过是低声嘀咕,仿佛他害怕被人听见和引起某些过去的回忆。
尼古拉·司塔克就是在这里出生的,童年时代也是在这儿度过的。他父亲是个忠厚老实人,当了一辈子水手,退休后就住在这木屋里,但是他跟维铁罗的人不大来往,那班人的残暴让他害怕。
此外,因为他受过些教育,有点文化,比起这港口的人来生活过得好一些,所以他跟老婆孩子一家3口住在这里,僻居独处,默默无闻,过得悠闲自在。
哪知好景不长,只是在这半岛的最边缘,也没有人能逃脱土耳其宪警的魔掌。直至有一天,司塔克的父亲实在是忍无可忍,毅然投军参加了抵抗压迫者的斗争,并为此献出了生命。
父亲不在了,没人教导儿子,母亲根本管不住他。司塔克就离家出去闯荡江湖,凭他家祖传的高超水手本领,开始为一些海盗船干活。
10年以来,儿子都没有回过这座房屋,母亲也在6年前离开了这里。这地方一直有传闻,说安德罗妮可偶尔也回来一趟,至少有人看到过她,但是她呆的时间很短,每次回来也不跟维铁罗的人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