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奈松不孤单（第2 / 6页）

奈松转身看他。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对方轻轻一笑，貌似自嘲，但听到她后面的话，笑声就止住了。“如果他死了，我会恨你，超过恨这个世界。”

她会做得更好的，奈松下定决心，然后到外面的菜园里，给两人采摘食物。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应该的。不管许多年前发生了什么，最终导致月亮遗失，肯定是造成多重影响的惊天剧变。既然大地承受了碎裂季，那么月亮上留下伤疤的事实，感觉也是自然而然。奈松用一根拇指揉搓自己的手背，当年被母亲打断骨头的地方，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做呢？这样会把洞堵上的。还是到那边，但……干掉尤迈尼斯。干掉支点学院。干掉好多守护者。

但，当她站在屋顶菜园，盯着月亮看了足够长的时间，就开始觉得它美丽了。它是一颗冰白色的眼眸，而奈松完全没有理由仇恨这样的眼睛。它还像银色魔力线，当它在蜗牛壳一样的空间里涌动，盘旋。这让她想起沙法——想起他仍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守护她——而这让她感觉不再那样孤单。

或者还是站点维护员。

时间久了，奈松发现她可以利用方尖碑来感觉到月亮。蓝宝石碑在世界另一头，但这边的海洋上空，也有其他方尖碑飞在空中，受到她的召唤后渐渐靠近，而她一直在试探和驯服每一块。这些方尖碑帮助她感觉到（不是隐知）月亮很快就将到达距离最近的位置。如果她任由月亮经过，它就会飞走，并开始迅速缩小，直至从天空中消失。或者她可以打开方尖碑之门，拖动月亮，然后改变一切。终结残忍的现实，让一切在寂灭中得到抚慰。这个选择让她感觉豁然开朗……除了一点。

安提莫尼说，我或许还有机会见证那个世界。我猜这个只能走着瞧了。可恶。我在拖延时间啊。她在等我呢。今天就要返回尤迈尼斯。

但其他食岩人会定期出现，或者至少，奈松能感觉到他们存在时带来的影响。她现在睡在长椅上，有天早上醒来，发现有条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只是一条简单的灰毯子，但很暖和，而且她觉得感激。当她从肉肠里挑出脂肪，想要开始制作脂烛时——她逃生包里的蜡烛剩的不多了——她发现有个食岩人站在楼梯口，手指弯曲，像在招呼她。当她跟上那人，他停在一块有奇怪符号的板子前面。食岩人指向其中一个符号。奈松碰了它一下，它马上亮起银线，发出金色光芒，并发出银线探察奈松的皮肤。食岩人用奈松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然后消失，但当她回到套房，发现里面变暖了，而且头顶有柔和的白灯被点亮，如果再碰墙上的方块，灯就会熄灭。

为了你，艾诺恩。为了你，考鲁。为了你，茵因。

灰铁又一次消失。奈松不在乎。

夜里，奈松能看到月亮。

不行。他们已经受够了苦难。还是使用支点学院的元老们更好。

一天深夜，当奈松坐看天上的白色圆盘时，她大声问：“是故意的，对吧？事先你是成心不告诉我沙法的遭遇。这样你就可以除掉他。”

我的错。我的月亮。今天转动了备用钥匙。（视线、力线，三乘三再乘三？立方数排列，就像一个漂亮的晶体网格。）这钥匙能打开那道门。但是，带这么多方尖碑去尤迈尼斯非常危险；到处都有守护者。他们抓到我之前，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更好的办法，是用原基人再制作一把钥匙，我能利用谁呢？谁足够强。茜因不够，她接近，但没达到。艾诺恩也不够强。考鲁够强，但我找不到他。他反正还只是个小婴儿，那样不对。婴儿。好多婴儿。站点维护员？站点维护员！

那座一直在附近逡巡的大山微微移动，来到她身旁的位置：“我的确试过警告你。”

茜奈特对我说了时间。六年。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吗？难怪她那么生气。告诉我找个大洞跳进去别再回来，因为太久没见面。她不想再见到我。真是铁石心肠。跟她说过抱歉了。是我的错，全部都怪我。

奈松每天上午照顾沙法，然后下午出门，探索城市，寻找他们需要的东西。现在不必再给沙法洗澡，也不用清理他的排泄物；让人震惊的是，那张床还能自动做这些。于是奈松就可以花时间跟他聊天儿，要求他醒来，告诉他，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去做。

这景象很可怕，她第一次夜间往外看，发现街道和树木上面有一层怪异的苍白色光芒，然后抬头，就看见天上有好大一个白色圆盘。在她看来，那东西太大了——比太阳还大，比星星大太多，后面还拖着一道暗淡的尾光，她不知道那是月亮在空间巡行，表面结的冰现在被气化的结果。它本身的白，才是真正的意外。奈松对月亮所知甚少——只有沙法跟她说过的那些。那是一颗卫星，沙法曾说，大地父亲走丢的孩子，一个能够反射太阳光的东西。考虑到这个，她以为月亮应该是金黄色。猜错的那么离谱，让她有些烦躁。

新的生活习惯渐渐养成。

让她更烦躁的，是那东西上面有个洞，几乎就在它的正中央：一块巨大又深邃的黑暗处，像眼睛中央的瞳孔。现在还看不了太清楚，但奈松觉得，如果她盯着那个洞足够长的时间，应该能透过洞孔，看到月亮背后的星星。

别老缠着我，女人。去找艾诺恩吧，或者干点别的。没人跟你上床的时候，你总是那样狂躁。我明天就要跳到那个洞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