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达玛亚，冬日往昔（第1 / 5页）

沙法耸耸肩，走到一旁，坐在一捆放了很长时间的干草上。达玛亚身后也有一捆，但她继续站着，因为她喜欢跟那人保持在同一高度。即便是坐下来，那男子还是更高，但至少不会高出那么多。

以为那是达玛亚装的。那个，正是第一天她对达玛亚说过的话，在她从童园返回，他们把她安置在谷仓里的时候。妈妈当时非常愤怒，脸上带着泪痕，而爸爸只是呆坐在那儿，默不作声，口唇发白。达玛亚一直都在欺骗他们，妈妈说，说女儿隐瞒了一切，自己明明是个妖孽，却装作是个小孩，真的是妖性难改。她一直都知道达玛亚不对劲，她一直都是个骗人精——

“谢谢你。”她说，“你叫什么呀？”

“普通人无力照顾……她那样的孩子。”妈妈说，声音很小。她的眼瞥向达玛亚，只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她在学校里险些杀死一个男孩。我们家还有一个孩子，周围还有邻居，而且……”她突然就挺胸抬头，“而且这是任何民众都应该尽到的职责，不是吗？”

“我的名字，是沃伦的守护者沙法。”

妈妈紧张起来：“不。不是那样，我没有……”她两手在身边盲目摆动。然后低下头，像是感觉到羞耻，达玛亚知道这是假的。妈妈才不会因为她做过的任何事惭愧。如果惭愧，当初又何必要做？

女孩从来没听说过沃伦这个地方，但它一定存在，要不然这个社群名称就没有意义了。“‘守护者’也是个职阶名称吗？”

“你是个守护者吗？”她问，虽然事到如今，她已经确定事实如此。他再次微笑。达玛亚之前可不认为守护者会是这样。在她的脑子里，那种人都高大、冷酷、全副武装，洞悉不为人知的奥秘。他，至少很高。

而这个男人，也根本不是什么买小孩的人。他是——

“我是。”他说，然后握起她的一只手。他一定很喜欢跟人身体接触，女孩想。“我现在是你的守护者。”

达玛亚瞪着这个紧盯她的人，意识到自己之前错得多离谱。妈妈并没有卖掉达玛亚。妈妈和爸爸是把达玛亚送人了。而妈妈也不是痛恨自己；实际上，她是害怕达玛亚。这有区别吗？也许有。达玛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真相。

妈妈叹了口气：“我可以给你一条毯子，给她用。”

“我当然是——”那人瞪了她一眼，“啊。”然后他扫了一眼达玛亚。两人都在盯着达玛亚看，那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女孩很不安。“这么说，即便以为我是来杀死你女儿的，你还是让社群头领叫我来。”

“它专指守——护——者。”他把这个词拖长了说，女孩尴尬得两颊发热，“毕竟，我们对任何社群都没有多大用处，我是说在平常时期。”

妈妈的下巴抽动了几下：“那么，你真的要带她去尤迈尼斯喽。”

达玛亚困惑地皱起小眉头：“什么？就是说，当灾季来临时，你们就会被别人踢出去吗？但是……”她从故事里得知，守护者多才多艺：他们是了不起的战士和猎人，有人还能搞暗杀。当时局艰险，社群会需要这样的人。

那男子摇摇头：“无论怎样，她还是需要些东西阻挡风寒。我们逐渐接近赤道的过程中，天气会转暖，但路上要走好几个星期。”

“去尤迈尼斯，”那人告诉妈妈，也告诉达玛亚，“是的，她还足够年轻，所以我要带她去支点学院。她将在那里受训，学习使用她受诅咒的天赋。她的牺牲，也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那就够了，谢谢你。”然后那男子沉默下来，等着。几次呼吸之后，妈妈才意识到他在等自己去拿毯子。她突兀地点头，然后离开，走出谷仓之前，她一直觉得后背僵直。然后，这儿就只剩下达玛亚和那名男子。

买小孩的人扫了一眼达玛亚，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她的困惑。他的面容和缓下来，长着那种可怕眼眸的人，本不应该这样和气的。

“这个给你。”他说，一面伸手到自己肩上。他穿的应该是一套制服：宽肩长袖，四肢线条僵硬，暗红色布料显然结实又有几分粗糙。像太婆缝的小毯子。这制服配了一条短斗篷，装饰效果大于实用，但现在，他把斗篷解下来，裹在达玛亚身上。对她来说，已经可以当长裙了，还带着他的体温。

“的确，的确，完全正确。您的牺牲将令整个世界变得更美好。”这句词显然是套话，用于恭维。而语调却毫无恭维之意。达玛亚再次打量此人。她现在觉得困惑，因为买小孩的人绝不会杀死小孩。那样花钱就没有意义了。而且赤道地区又是怎么回事？那些地方，也太靠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