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的终结(第1 / 6页)
我估计自己是站不起来了,只好向那个包爬过去。背上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吸气,但我还是坚持向前爬。麦奇担心地一直叫着“陶德、陶德”,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才够到包。但之后我微微佝偻着身子待了一会儿,疼痛稍稍得以缓解,我才喘过气来,才打开包,摸索着找出装着创可贴的盒子。里面只有一个了,也只能先拿这个将就一下。然后我开始艰难地脱衬衫,这个过程中我停下来喘气的次数更多了,一寸一寸地小心动作,尽管缓慢,但我终于让衬衫离开了疼得火辣辣的后背,也离开了疼得像裂开一样的脑袋。我瞧见衬衫上到处是血污和泥巴。
这就是他没有杀我的原因。他让我活着知道他劫走了薇奥拉,这代表他赢了,我输了,是吗?他就是想让我受折磨,从此以后我将带着他掳走薇奥拉的记忆活下去。
我在她的医药包里拿出手术刀,将创可贴一切为二,一部分放在脑门上,我按了它一会儿,直到它牢牢地贴住;然后我慢腾腾地将另一半贴在了我的后背上。随着创可贴的材料——她说的人类细胞之类的东西和伤口越贴越近,我疼得更厉害了。我只好咬紧牙关撑过去,果然,过了一会儿,药开始见效了,一阵清凉漫过我的血管。我又等了一会儿,等效果更显著了才站起来。刚开始站起来的时候,我头晕目眩,但我想自己应该能站上一会儿。
没有阿隆的声音,也没有薇奥拉的安静。
可是我的身体承受不了,疼痛让双腿不受控制,摇摇欲坠,栽倒在泥巴地里。我绷紧身体,拼命呼吸,但还是头昏眼花;声流中,我奔跑着,奔跑着,向着虚空不停奔跑。我感觉浑身发烫,大汗淋漓,但我还是在声流中不停奔跑。我听到树后有本的声音,于是我向他跑去。他唱起了那首歌,以前哄我睡觉时唱的歌,专门唱给男孩而不是男人听的歌。听到歌声,我的心似乎舒展开来。歌是这样的:每当早晨,太阳升起。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她的包。
“薇奥拉。”我说着,更用力地咬紧牙关,努力站起来。
她在阿隆手下挣扎的时候,包掉落了。阿隆显然对包毫无兴趣,把它当作毫不重要的无主之物,留在原地。
我睁开双眼。
“哦,不要欺骗我;哦,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要欺骗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山谷低处,少女轻吟:
我必须找到她。
“薇奥拉。”麦奇大叫。
那包里装满了让人摸不着头脑却特别有用的东西。
因为我必须找到她。
我的胸膛一紧,痛苦地咳嗽起来。
我突然有了新的动力,努力坐起身,不理会周身的疼痛,而是身体前倾,大口呼吸,直到觉得自己能站起来。我的肺部依然有莫名的杂音,背部也依然疼痛,这让我忍不住继续咳嗽,但是我咬紧牙关,撑了过去。
每当早晨,太阳升起。
我必须找到她。
歌声缥缈:
我抬头看。太阳挂在天空上,但是我不清楚阿隆带走薇奥拉已有多长时间了。当时天还未破晓,而现在尽管多云,但天空很亮堂,所以有可能快到正午或者刚过正午,也可能根本就不是同一天——我极力避免这个念头再出现。我闭上眼仔细倾听。雨已经停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我只听见自己和麦奇的声流,还有远方森林中奇物不成字句的啁啾声,它们在过自己的日子,这些动静和我毫无关系。
我苏醒过来,歌声依然萦绕在我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