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终结（第2 / 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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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漫长的黑暗已经走到了尽头，光明就在前面。

故事讲完了。

距离最后时刻还有百亿分之一秒，计算终于完成。终极统一方程式在我们的精神中展开，它竟然如此简单，如此精妙，如此不可思议。

它曾经以为，空泡不过是星系间偶然形成的巨大空洞，没什么稀奇。但它发现自己错了。空泡中……有某种它无法匹敌的力量存在。

这方程也告诉我们，宇宙之外别无他物，宇宙的能量和引力恰好抵消，结果为零。引力的本质——亦即物质和空间的罪业本身——终将让它们返回虚无。

思想者观察了一阵才确定，所有星系都离它远去，它被困在星系间的“空泡”中。

我/们生于虚无，也将归于虚无。虚无，就是终极的完美。任何离开宇宙的念头都是空想，绝无实现的可能。我/们将与宇宙同死，也将和它一同再生。当然，那时候已经不再有我们的精神和智慧。但那也很好，再没什么能打破我们永恒的宁静。

正如古人们所说：结局好，一切都好。虽然这一结局未免来得太晚……

思想者蓦然明白了，这种力量是某种“人为”的设计，某种不可思议的安排，一个十亿光年规模的陷阱，它不知道这个陷阱，是否特意为它所设，还只是它误入其中，但它注定无法逃离，无法幸免……

信息、信息、还是信息……在恒河沙数的信息中，无数历史变成了同时并存的现在，向我/们呼叫和倾诉：那些蒙昧时代的思考萌芽，技术时代早期的争论、恒星转化者的闲谈、星团之灵的哀呼，我/们都已听到，看到……我/们在那里聆听着，叹息着，思考着。我/们和他们同在，我/们和宇宙同在，和所有的时间和空间同在……

但这种力量……

宇宙剧烈地收缩着，如同一个厌恶外部世界、要逃回母亲子宫的婴儿。从一个星系那么大，现在变得只有一颗恒星那么大了。一切物质都汇回到了原点，彼此渗透和进入，一切物理学的定律都已失效。然而它还在缩得更小，更小……从恒星变成了行星，从行星变成了小行星……

但它没有飞到那里，永远也没有。在一阵对它非常陌生的晕眩体验之后，它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超空间，并停留在了黑暗中。

知道了这一切，我/们心满意足。我们的精神发出了一声叹息，和宇宙同归于寂。

空间的秘密之门被打开了。思想者化为一道物质与能量完美合一的激波，从那里奔向十亿光年外一个邻近的超星系团。

但我们并未沉向黑暗，而是返回到无限的光明。光明的海洋上，没有一丝涟漪。

思想者想着，通过思想本身聚合了整个本超星系团中无比的能量，昔日太阳的输出能量和这能量相比，还不如一道微弱的烛光和太阳本身相比。

这不可能！这不应该！事情不该是这样子，按照超统一方程，星系间不该有任何阻拦它的自然力量。

从宇宙诞生后不久，就持续几百亿年的黑暗终于消失了，微波背景辐射已经强到了让空间本身都开始发光。宇宙变成了光的海洋。黑暗被驱散，光明终于在事实上统治了宇宙，虽然剩下的时间也只有最后一刹那。

在那里，整个空间已经被扭曲，变成维度怪异的空间势垒，它根本无法穿透，而暗物质和能量的狂潮，以低于普朗克常数的暗流涌入它自身的结构中，又聚合成宏大能量的利刃，将它从内部撕裂。面对这种攻击，思想者等于是不设防的。思想者积攒了五十亿年的力量和智慧，如同溺水的人面对无边海水一样无用。它无法逃脱，无法克服，无法自保，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能量体渐渐被暗能量所侵蚀和磨灭。

够了！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所有的信息都在我/们之中展现，我/们的灵体包含着宇宙，拥有了造物主的尊严。宇宙从开始到结束的一切，纤毫毕现，毫无遗漏。最后的计算已经开始，宇宙最深的本质将向我们开放。

暗物质，暗能量，暗运动。它早已知道它们存在，但没有想到是以这样恐怖的方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