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 / 8页）
伊妮娅摇摇头。“阁下，我认为一休想说的有两层意思。首先，佛陀不会帮助我们，也就是说，这不是他的工作。其次，规划来生是愚蠢的，因为就本性而言，我们不受时间影响，永恒，不生，不死，无所不能。”
“管事，”达赖喇嘛说道，“我当然知道索道会停止使用，大家都知道。但我还知道，每年冬季，会有一些勇敢的飞行员从嵩山飞往泰岳。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怎么把圣旨颁发到泰山的信徒中去？我们的一些翼伞还能搭载一名以上的飞行员……或叫乘客，是不是？”
大主教衣领上部的脖子和脸庞顿时涨得通红。“阿难女士，这些词只能用来形容上帝。”他感觉到穆斯塔法枢机正在朝他瞪视，终于记起了自己此行外交员的身份。“或者说，这是我们的信仰。”他唯唯诺诺地加上一句，“阿难女士，你这么年轻，而且是名建筑师，看上去却非常了解禅宗和禅诗。”
达赖喇嘛孩童般的笑容消失了……我想，不是因为盛怒，而是因为自己被人当小孩看待，这令他非常不悦。接下来开口时，他声音尖厉，语气中带着命令。我认识的孩子不多，不过我倒是认识很多军官，如果我的经验直觉没错，那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一名令人畏惧的司令官。
穆斯塔法枢机转身看着我的小朋友。“阿难女士，”他说，“你对这些沉重的话题有何感想？”起初我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谁讲话，但紧接着我便记起达赖喇嘛介绍伊妮娅时用的名字：阿难，佛陀的大弟子。
“没有。”男孩附和道，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也知道一休的一首小诗，能表达我的想法。”她说：
“上师，不单单只有一个目的。”枢机轻声道，“我们来此，主要是替我主捎来好消息，谁愿意听，我们会和他分享；同时，也是想和你们这颗美丽的星球讨论是否有贸易往来的可能。”枢机向男孩回敬了一个笑容，“上师，虽然十字架和重生圣礼是上帝直接赐予的礼物，但很可惜，如果要完成圣礼，我们必须取回身体或是十字形的一部分。据我所知，掉进你们的云海之人都没能找回遗骨？”
水上书字虚亦幻，
晨露散去归为无，
男孩笑容坚定。“没错，的确有这样一句话，阁下。很好。但是，在我们的物理宇宙中，难道没有一些元素，同样受制于我们物理宇宙的法则，它们还不被我们完全了解，却可以描述成不生、不长的非缘生法？”
此生此世谁能留。
大主教满脸困惑，但穆斯塔法枢机迅即说道：“但是，你们的佛陀不是说过这样一句话吗？——上师，你们的经文中肯定有这一段，如果我说错了，请马上纠正我——‘是有不生、不长的非缘生法存在。如果没有了这不生、不长的非缘生法，则一切生的、长的、因缘和合的就无从解脱。<a id="jiaozhu-34-4" href="#jiaozhu34-4"><sup>[34]</sup></a>’”
穆斯塔法枢机竖起手指，触摸着嘴唇，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完败于达赖喇嘛的问题。“妙极，上师。又是一休？”
达赖喇嘛的笑容又回来了，但比起几分钟前，这笑容显得更为老到，更为狡猾——几乎带着嘲弄的意味。他对穆斯塔法枢机说道：“阁下，你不惧怕死亡，是吗？你莅临此地，目的正是如此，是吗？向我们展示你们基督重生的圣迹？”
难比念佛问来生。
总管事图拉厉声说道：“上师，我敢肯定，管事是想说，虽然每年都会有一些飞行员飞到泰山那里去，但在这过程中，其实有很多人身亡了。我们不想让这些贵宾有任何闪失。”
布雷克大主教清清嗓子，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女士，看来意思清楚得很。你觉得上帝不会回答我们的祷告。”
管事的脑袋埋得如此之低，额头都似乎要擦到地砖上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是，当然。上师，当然。我知道你知道这些，上师。我只是想……我只是想说……”
“啊。”坐在黄金宝座中的男孩感叹道，脸上容光焕发，似乎有人说起了一个让他十分感兴趣的话题，“但并非所有的佛教徒都相信转世之说。暂且不管他们迁徙到天山后，佛学理论在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在这之前，也并非所有的佛教教派都接受重生的概念。我们知道，佛陀不愿意和他的弟子谈论是否有来生这样一件事。这个问题和佛道无关，”他说，“禁锢在个人存在<a id="jiaozhu-33-4" href="#jiaozhu33-4"><sup>[33]</sup></a>的枷锁中，不可能得到回答。先生们，多数佛教教派，都可以进行深入的探索和体会，并当成悟道工具所使用，而不会堕入鬼神的概念下。”
达赖喇嘛眉开眼笑。“不，是我。是我失眠时写的一首禅意小诗。”
众人沉默了片刻，我又望了望伊妮娅，心想面谈大概快要结束，不由琢磨着散会的信号会是什么，也许管事会领我们出去。尼弥斯女魔头那如饥似渴的眼神仍旧紧紧地盯着伊妮娅，我的胳膊都不禁起了鸡皮疙瘩。突然，让・丹尼尔・布雷克打破了沉默。“我刚才正和上师、总管事图拉讨论一件事，”他对我们说，似乎我们能将某个争论彻底解决，“我们的重生圣迹和佛教徒关于转世的悠久信仰，这两者之间有着非常惊人的类似。”
几位神父都吃吃地笑了起来。而尼弥斯魔头仍旧紧紧盯着伊妮娅。
穆斯塔法枢机挥了挥手。“那么，也许我们还是应该限制一下行动，就算悬空寺和其他目的地可以通行，也还是不去为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