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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科幻灵异 >安迪密恩的觉醒 > 第8章

第8章(第2 / 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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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内核内没有切断超光线路。”她轻声说。

接下来两天里,我时昏时醒,痛苦和意识时有时无,让我像是一条松脱束缚的小船,漂浮在大海上,一忽儿经历狂风暴雨,一忽儿经历明媚的阳光。蓝衣女子用玻璃杯给我喂了很多水,我不时步履蹒跚地走到厕所间,尿在一个滤器上,想要找到引起间歇剧痛的石子。没有石子,每一次我都摇摇晃晃走回床边,等着疼痛再一次启动。它真是效率十足,从未出过任何故障。即使在那时,我也能察觉出这一切完全不是英雄式冒险该有的东西。

“好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假设是另一些神秘人……你的狮虎熊……干的。但是,攻击的幕后黑手,仍旧是内核啊。”

“他的第二个错误更加难以察觉,也更加严重。”她打断我的话,但声音没有提高。西北方的山巅上,仍旧挂着一丝暗淡的霞光。“马丁叔叔相信技术内核是人类的敌人。”她继续道。

可是,既然拥有了十字形,人只要死去并重生,就能把一切复原,那么,为什么要治疗致命的疾病呢?在重生期间,十字形会将身体重组,即便是基因疾病也会被“治愈”。至于死亡,就如教会频频宣扬的,它和重生一样,是一种圣礼。就像祈祷一样,死亡是一种供奉。现在,一般人都能将疾病和死亡的痛苦无望,转化成基督救赎式牺牲的福泽。只要这个一般人拥有十字形就行。

我把茶杯放在一块石头上。“为什么说这是错误?”我说,“难道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

“放化疗。”我重复着,略带厌恶地吐出这几个字,就好像德姆・瑞亚说医生为小男孩开了个魔鬼般的处方:水蛭和几剂水银。在霸主时期,医生们知道如何治疗癌症,但陨落之后,大多数基因剪裁的知识和技术都失传了。而没有失传的东西,因为代价太昂贵,在世界网永远崩溃后,无法再和世人共享。圣神商团可以在星际间运载货物和商品,但这一过程非常缓慢,代价太高,有很大的局限。药物重新回到了好几个世纪前的水平。我的母亲就是死于癌症,她在位于沼泽地中的圣神医院接受诊断后,拒绝了放化疗法。

女孩没有回答,于是我举起手,伸出五指,一个一个数着。“第一,根据《诗篇》所说,攻击霸主的,事实上不是驱逐者……而是内核,他们才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力量,这一切导致了远距传输器的陨落。虽然教会否认了这一观点,他们将一切归罪于驱逐者。你是不是说,教会是对的,诗人老头说的那些话是错的?”

“相信他们绑架地球的事?”我问。

德姆・瑞亚的民族自称“阿莫耶特光谱螺旋”,名字取自哈尔普・阿莫耶特壮丽的哲学性全息交响史诗。在阿莫耶特的诗中,他将光谱的颜色作为人类积极价值的象征,这些价值互相作用,螺旋式并进,交叉影响,协同配合,互相撞击,他将这一切表现在交响诗中。阿莫耶特光谱螺旋交响乐应该是可以演奏的,交响乐、诗文和全息影像都是为了描绘出这种哲学性的互相作用。德姆・瑞亚和德姆・洛亚向我做了解释,他们的部落从阿莫耶特的诗中借用了这些颜色的含义——白色代表学术诚实和肉体之爱的纯净;红色代表艺术激情、政治信念、血气之勇;蓝色代表在音乐和数学上的内省发现、医疗助人以及万物的基本结构;翠绿代表和自然共鸣、和技术同乐以及对受威胁生命的保护;黑色代表人类神秘的创作;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三人组成的婚姻,非暴力以及其他文化特性,部分是从阿莫耶特的哲学体系衍生而来,而这种合作性文明很大程度上是光谱民族在希毕雅图的苦涩上建立起来。

“一切,”伊妮娅说,“云门对约翰・济慈赛伯人说的话,都是谎言。”

这群公民生活在维图-格雷-巴里亚那斯B星球的蔡德・拉蒙水闸,他们穿的袍子颜色各异,在这里,我必须解释解释其中的含义。德姆・瑞亚以优美曲调般的声音,向我述说了一切。生活在这条长河边的大多数人,在一个多世纪前并不住在这里,他们是从附近的拉卡伊9352星系迁移过来的。那个星系的星球原先名叫“希毕雅图的苦涩”,圣神宗教狂热分子将其占领,把名字改为“必由恩典”,并开始劝说星球上从陨落中幸免的土著文明皈依天主。德姆・瑞亚的文明,是一个强调合作的部落,友善,开明,他们决定再次迁移,而不是皈依。于是,她的民族的两万七千人,花去大量金钱,将一艘古老的大流亡种舰改装了一番,冒着生命危险,让它载上所有人——男人、女人、孩子、宠物、家畜,让他们躺在冰冻沉眠箱中,花了四十九年的时间,完成了旅行,来到了附近的维图-格雷-巴里亚那斯B,在环网时代,这个星球上曾住有居民,但陨落之后,他们便全都灭绝了。

“为什么?”我问,“他们当时正打算摧毁他啊。”

“我们村的老医生……上个月去世了,还没人取代他的位置……去年冬天,他把宾送到我们族位于吉罗唐巴的医院,但他们只能给他施行放化疗,让他们尽量抱乐观态度。”那天下午,德姆・瑞亚坐在我床边,跟我述说着,德姆・洛亚则坐在旁边的一把直背座椅上。先前她们问了我一些问题,为了转移话题,我便向她们问及小男孩的事。在她们身后,阳光洒落在屋内的砖墙上,像血液般鲜红一片,但两个女人身上那精致的袍子依旧蓝得耀眼。蕾丝窗帘将光和影剪切成复杂的负空间形态。疼痛不断袭击着我,但我还是能得到片刻的喘息时间,我们就趁这个空隙谈着话。当时,我的背上剧痛无比,就像是有人用一根巨棍狠狠地砸着我,但是这点疼痛和石子移动时引起的剧烈痛楚比起来,实在是平淡无奇。医生说过,如果出现那样的疼痛,就是一个好迹象——石子移动时造成的疼痛是最厉害的。那剧痛感觉上的确聚焦在下腹部,但医生也说过,排出石子的时间没有个定数,或许会花上几个月,当然前期是石子够小,能够自然排出,她说,许多肾结石患者都不是这样自然排出的,那些石子要么是被音波震成粉末,要么是通过手术取出。我将意识拉回来,重新回到小男孩的健康状况这个话题上。

“不,”伊妮娅说,“组织攻击行动的,的确是内核。”

现在,我打算不再把这家人的女主人称为“蓝衣女子”。在忍受剧痛的头几个小时里,她在我眼里就是这副样子——当然,我也把她看成是救命恩人——在我到她家后的第二天下午,我得知她的名字叫德姆・瑞亚,她的初婚伴侣是另一个女人德姆・洛亚,后来那个年轻男子加入,与她们组成了三人婚姻,他名叫阿棱・米凯・德姆・阿棱,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名叫瑟斯・安珀尔,是阿棱先前三人婚姻体系诞下的女儿,那个苍白的光头小男孩名叫宾・瑞亚・德姆・洛亚・阿棱,看上去八岁左右的样子,是现在这个家庭的孩子,不过,我不知道哪个女人是他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我所知道的是,他得了癌症,快要死了。

“数十亿人死于非命,”我怒不可遏,几乎语无伦次起来,“霸主倒台了,环网毁掉了,超光线路也被切断……”

医生给我看完病就离开了,她要继续顺河而下去掠行艇坠落的地方,临走前,她警告我不许惹麻烦,留下的圣神护卫和那名本地神父都有通信器,如果我犯事,他们就会向基地报告。莫莉娜医生明确告诉我,圣神舰队现在正在进行演习,如果我逼指挥官抽出一辆掠行艇,就为了把人抓到大牢里,指挥官将会很生气,事情会很严重。与此同时,她还叫我多喝水,有尿意的话尽量尿。如果最后还排不出石子,她会把我送到基地的监狱医院,用声波把它击碎。她给蓝衣女子留了四份注射用的超级吗啡,最后不辞而别。留下的那名护卫是个中年卢瑟斯人,体重是我的两倍,枪套中插着一把钢矛枪,皮带上挂着根神经刺棍,他眯着眼窥进来,瞪了我一眼,接着回到外头,继续在前门边站岗。

我只能不住地点头。背部和腹股沟的疼痛卷土重来,快得就像是电流通过了我的神经。

女孩看着我。“但当时我的母亲也在,她记录下了这番对话,”她说,“内核知道,她将把这一切告诉我的马丁叔叔。”

德姆・洛亚摇摇头,那身蓝色的袍子是用半透明的丝布制成的。“我们都没有皈依十字教。但克利夫顿神父一直在……劝说我们。”

我慢慢地点点头。“然后,你的马丁叔叔又会把这一切当作事实写进那首诗中,”我说道,“可内核为什么要撒这些谎……”

我清清嗓子:“啊……这么说……宾还没有……”那晚上,男孩朝我招手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宽松的袍子下显露出的苍白胸脯,那里没有十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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