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彗星(第2 / 4页)
“他用的是美国军方生产的最佳型号。不要争论这个了,我来作个示范吧——说两个三位数,让它们相乘。”
“抵达之后才能知道。为了保证安全,也许我们只能在几千英里以外,通过望远镜进行观察。但从我个人角度说,如果不能深入研究,我会很失望的。你说呢?”
“呃——856乘以437。”
“那我们能够深入彗核吗?”
皮克特运指如飞,串在铁丝上的算珠上下飞舞,迅如闪电。铁丝一共有十二根,也就是说,这副算盘可以处理高达999,999,999,999的数字运算——如果分成几个部分,还能同时进行若干独立的运算操作。
三天后。
早在20世纪40年代,哈佛大学的弗雷德·惠普尔就发现了真相,但就算证据都堆在眼前,这一切也很难让人相信。彗星的核心部分相对于整体来说极其微小,由松散的冰块集群构成,它们麇集在一处,相互环绕运行,沿着彗星轨道共同前进。和在极地海域中漂浮的冰山不同,它们不是由水凝结而成,也不会映出耀眼的白光,而是呈现出脏兮兮的灰色,质地酥松,就像半融化的脏雪球,上面还有许多孔洞,里面储存着凝固的甲烷和冻结的氨气,它们吸收太阳的热量之后,便会时不时喷发出磅礴的气雾。那是一场视觉盛宴,但皮克特却没有多少时间欣赏。他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这简直是个笑话!”马顿斯说道。他轻蔑地瞥了一眼皮克特手中的“玩具”,那东西由铁丝和木头制成,看起来很不结实。
飞船雷达搜索着周边的空间区域,挑战号缓慢而小心地“爬”进彗核。在冰山之间,它停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皮克特回答,他压了压火气,“但是请听我说,就一分钟。我外婆是日本人,在我还小的时候,她给我讲了个故事。本来我已经完全忘记了,直到这个星期才回想起来。我想,它能救我们大家的命。
“严格意义上的‘抵达’需要很长时间,大概还要两周,我们才能进入彗核。飞船先要飞入彗尾,一点点地接近,接触彗发之后还要继续深入一段距离,再经过两千万英里方能抵达彗核,我们事先已经计算过了。但你要知道,首先,彗核实际上很小——直径不会超过50英里;其次,它并非一块实体,可能是由几千个小碎块组成的,就像一团密集的云雾。”
“374,072。”难以置信,皮克特不一会儿就得出了答案,“现在看看,你用笔和纸需要算多久。”
“这个想法太让人沮丧了——但我想有些人却会声称这是实用科学的胜利。让我们暂且放过彗尾好了,请问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抵达彗星的中心——我猜你会称之为‘彗核’?”
马顿斯用的时间可就长多了,他就像一个不擅长做算术的数学家,最后得出的结果是“375,072”。检查之后发现,马顿斯用了三倍于皮克特的时间,答案却是错的。
电磁干扰现象在飞船附近时时发生,一次比一次猛烈,几乎完全切断他们与地球之间的联络。飞船的主无线电平台自始至终只能收到一个信号,在过去几天里,他们只好通过莫尔斯电码将“OK”发送出去。等到他们远离彗星飞回家乡时,正常通讯应该能够恢复,但现在,他们处于孤立隔绝的状态中,仿佛回到了无线电发明之前的年代。虽然很不方便,但也仅此而已。实际上,皮克特反而很喜欢目前这种状态,他有了更多时间用于案头工作。挑战者号正在驶向彗星的核心,在20世纪以前,即使在梦中,也没有哪个船长敢想象这样的航程。但核查食物清单,清点供给数量这样的工作,还是得有人来做才行。
“那是二战结束以后,有一天,人们举行了一场比赛。一方是美国人,使用电子计算器;另一方是日本人,他用算盘,就像这个。结果,算盘赢了。”
兰德尔彗星已经开始远离太阳,一路还在喷发声势浩大却又异常稀薄的气幕,挑战者号穿行其间。如今,他们已经接近了彗星内部的核心密集区,但周围几乎还是完美的真空地带。明亮的雾气弥漫在挑战者号周围,延伸开去足有数百万英里,却丝毫阻挡不住来自远方的星光。他们正前方就是彗核,它就像一团模糊但却璀璨的微光,仿佛勾魂的鬼火,引诱他们继续向前。
“一定是因为计算器出毛病了,或者使用计算器的人是个笨蛋。”
皮克特关闭录像机。是啊,马顿斯说得对,他也会失望的,尤其是在当时看不到任何危险的情况下。实际上,彗星本身没有任何危险,真正的危难来自飞船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