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新娘(第3 / 8页)
只有读书人罗德利克会在命悬一线时提起故纸堆里的陈年往事。“你不走,我也不走。”她倔强地回答。
阿莎知道,最后半句是扯谎。她或许会被交换,用船送回铁群岛,送回她丈夫爱的怀抱。她的亲戚也会被赎,外加特里斯•波特利这类家族出得起钱的人。剩下的要么砍头,要么吊死,要么送往长城。我让他们自己选。
但阿莎不得不承认阿叔这招着实漂亮。只此一举,攸伦便化敌为友,确保了离开期间后方的稳固,还顺道消除了她这个隐患。想必他大笑不止吧。特里斯•波特利说鸦眼让一头海豹代替她完成婚礼。“但愿艾里不会坚持跟它圆房。”她评论。
“整个儿还是切块的?”长斧罗伦问。
阿莎还在十塔城装补给,婚讯就传来了。“我任性的侄女桀骜不驯,”据说鸦眼如此宣称,“但我知道何人能驯服她。”他把阿莎指给艾里•艾枚克,并任命破砧者在他寻龙期间为铁群岛留守总督。艾里有过风光日子,盛年时是个无畏的掠袭者,曾和她曾曾祖父达衮•葛雷乔伊——醉汉达衮正以之命名——一起航行。仙女岛上的老女人至今还拿达衮大王及其手下的事迹吓唬小孩。我在选王会上让艾里下不了台,阿莎想起来,他不会忘。
“毫发无伤的整个儿。乌鸦嘴,去那该死三次的塔上,告诉科洛姆和霍根把招子放亮点,就算看到兔子也要报告。”
她离开了。她先去十塔城,跟母亲告别。“我可能会离开很长时间。”阿莎警告她,亚拉妮丝夫人却没弄明白。“席恩呢?”她追问,“我的小宝贝儿呢?”关妮丝夫人只想知道罗德利克头领何时回来,“我比他大七岁,十塔城照权利应属于我。”
“少来。”
“还有同党没?”阿莎质问,对方不答。于是阿莎抓住乌鸦嘴的长矛,使劲转动,北方佬痛得哀号连连,伤口涌出更多鲜血。“此行有何目的?”
片刻后,特里斯•波特利裹着厚厚的兽皮斗篷走进厨房,阿莎正自一轮大如车轮的黄奶酪上切奶酪。“我的女王。”
“夫人。”他颤抖着说,“天啊,别转了。我们为夫人而来。为营救她。就我们五个。”
月光十分明亮,让她方便地找到衣服。她套上黑色厚马裤、夹棉上衣、覆着鳞甲片的绿色皮夹克。她没打扰科尔的美梦,蹑手蹑脚走下城堡的外梯,阶梯在赤脚下咯吱作响。她下楼的动作惊动了一个在城上巡逻的守卫,守卫对她举起长矛,她则报以口哨。她穿过内院走向厨房时,盖伯特•葛洛佛的狗开始狂吠。很好,她想,这能淹没树的声音。
深林堡的外庭很快挤满了惊慌的人。她的手下披坚执锐,爬上城墙走道;盖伯特•葛洛佛的人则满面惊恐,交头接耳。葛洛佛的总管在阿莎攻城时失去了一条腿,他也被人从地窖抬了出来。学士吵吵嚷嚷地抗议,最后罗伦一记老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才让他安静。葛洛佛夫人由贴身侍女扶着,从神木林中出来。“我警告过你这天迟早会来,夫人。”看到地上的死尸,她说。
当初就是为防止这种情况,阿莎才将黑风号停在岛屿另一侧。老威克岛不大,日出前她便能回到船上,在攸伦意识到之前驶往哈尔洛岛。但她犹豫不决。最后舅舅说:“孩子,看在你对我的爱的分上,快逃吧!不要让我眼睁睁看你送死!”
学士挤上前,破鼻子还在滴血。“阿莎夫人,求您了,放倒旗帜吧,我会为您求情。我会告诉他们,您待我们不薄,未曾折辱我们。”
“别傻了。攸伦今晚会以笑眼示人,但等明天……阿莎,你是巴隆之女,你的继承权优先于他。只要你活着,对他就是威胁。你留下他肯定会杀你,或把你嫁给红桨手,我不知哪个更糟。赶紧走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们会用你交换我的孩子。”泪水和失眠让希贝娜•葛洛佛眼睛通红,“加文已满四岁,我错过了他的命名日,还有我可爱的女儿……把孩子还给我,我保证不让伤害你,包括你的手下。”
阿莎看进他的眼睛。看出他在说谎后,她倚在长矛上,更用力地搅。“你们到底多少人?”她说,“快说,否则我让你黎明之前都求死不得。”
今夜的低吟声似乎比往日更响。没啥,寒风扫过,树叶凋零,阿莎告诉自己,光秃的枝干在风中吱嘎作响。她离开窗边,不再看树。我的双脚得再踏上甲板。或至少,我得填饱肚子。她今晚酒喝得太多,面包没吃多少,带血丝的大块烤肉更连碰都没碰。
“很多。”最终,他在尖叫中呜咽着吐出答案,“几千人。三千,四……啊啊啊啊……求你……”
我回不了家,她心想,此地也无法久留。寂静的森林让她不安。阿莎这辈子都在岛屿和船舶上生活,而海洋从不寂静。海浪冲刷岩石的声音深入她的血脉,可深林堡没有海浪……只有树,无边无际的树,士卒松和哨兵树,山毛榉、白腊木及老橡树,栗树、铁木与冷杉。树的声音比海浪轻多了,且起风时才听得到——每当起风时,树木的叹息似要将她包围,它们犹如在用人类不懂的语言低吟交流。
阿莎抽出长矛,双手握住,用力穿透北方佬谎话连篇的喉咙。盖伯特•葛洛佛的学士曾说山地氏族争强好胜,没有史塔克领导,根本无法团结。他可能没说谎。可能只是判断错误。她已在阿叔的选王会上品尝过这种滋味。“这五人是派来为大部队开门的。”她说,“罗伦,哈尔,把葛洛佛夫人和她的学士给我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