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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科幻灵异 >群鸦的盛宴(上) > 侍卫队长

侍卫队长(第2 / 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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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长矛塔进入视线后,道朗亲王立即合上轿子的悬帘,但群众仍然不依不饶地向他叫嚣。“沙蛇”们已经煽动起激昂的情绪,侍卫队长不安地想。他们穿过肮脏的外城,进入第二道门。这道门内的风,夹带着沥青、盐巴水和烂海藻的味道,每走一步人群都变得更加稠密。“给道朗亲王让路!”阿利欧•何塔一边大喝,一边用长柄斧的斧柄槌打砖地,“给多恩亲王让路!”

“下午快过完了,”亲王说,“我们明早出发。天一亮就把我的轿子准备好。”

“你也不应怀疑,亲王殿下——请记得,为了复仇,我和我的姐妹们决不会再等十七年!”她脚踢母马,朝阳戟城疾驰而去,她的队伍风风火火地紧随其后。

“我最大,”亲王说,“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当年莫尔斯和奥利法相继死于襁褓之后,我放弃了想要兄弟的念头。伊莉亚出生时我九岁,正在盐海岸当侍从。乌鸦带来消息,说我母亲临盆早了一月。我已经够大,知道那意味着孩子活不下去。甚至当戈根勒斯大人告诉我我有了个妹妹时,我还对他断言,她很快就会死。然而她活了下来,圣母慈悲,虽然身体落下了病根,但她毕竟活了下来。一年后,奥柏伦呱呱坠地。他们在这池子里玩耍时,我已长大成人;今天我仍然坐在此处,他们却都不在了。”

亲王向后倚在枕垫上,闭起双眼,何塔知道他没睡。他很痛苦。有那么一会儿,他考虑把卡洛特学士叫到轿子跟前,但道朗亲王需要的话,自己会叫的。

“都有,”何塔说,“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最小。”最小,最不受欢迎。这意味着又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又一个吃得太多的男孩,而衣服很快便穿不下。难怪他们把他卖给大胡子僧侣。

午后的阴影长而晦暗,太阳跟亲王肿胀的关节一样又红又大,阳戟城的塔楼隐约出现在东方。首先是纤细的长矛塔,一百五十尺高,顶端有一根镀金铁刺,为塔楼再添了三十尺高度;接着是雄伟的太阳塔,它有黄金和镶铅玻璃做的拱顶;最后是暗褐色的沙船堡,它仿佛是一艘被冲到岸上变作石头的大帆船。

“奥柏伦死于决斗,而且是为了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我不能称之为谋杀。”

何塔一边磨斧子,一边想到了诺佛斯,想到了山上的上城与河边的下城。他仍然记得三口洪钟的鸣声,努姆低沉的轰鸣震得他每根骨头都颤抖,那拉的声音高傲雄壮,尼尔则如同清脆的笑语。冬糕的味道再次充盈口中,里面有姜、松果和一点樱桃,通常就着那萨喝下去——“那萨”就是盛在铁杯中的发酵山羊奶兑蜂蜜。他仿佛看到母亲身穿松鼠皮领的裙服,这件衣服她每年只穿一次,就在全家去看狗熊沿罪人阶梯跳舞的日子。大胡子僧侣将烙铁按在他胸口中央,他闻到毛发烧焦的气味,疼痛如此剧烈,他以为自己已经心跳停止。然而阿利欧•何塔没有退缩,斧标烙印处的毛发也没有长回来。

“随你怎么称呼。我们把多恩最优秀的壮士派去君临,他们却送回来一袋尸骨。”

侍卫队长的卧室跟亲王的相邻。他坐在窄床上,从角落里找出磨石和油布,开始动手干活。保持长斧的锋利,给他烫上烙印那天,大胡子僧侣们告诉过他。他始终如一。

“他的行为超越了我的嘱咐。‘仔细权衡小国王和他的御前会议,留意他们的强项与弱点,’我在阳台上告诉他,当时我们吃着橙子,‘如果可以的话,替我们找些朋友。伊莉亚的事尽量调查,但不要过度惹恼泰温公爵,’这是我的话。奥柏伦大笑着说,‘我几时“过度”惹恼过别人?你还不如去警告兰尼斯特,别惹恼了我。’他一心要替伊莉亚寻回正义,他不愿等待——”

何塔握着长斧走向前去,岑木在他手掌中的感觉就像女人的肌肤般光滑。他走到轮椅跟前,斧柄往地上一跺,但亲王眼中只有那些孩子。“你有没有兄弟姐妹,队长?”他问,“年轻时,在诺佛斯的时候?有没有呢?”

仅仅三里格的滨海道路将阳戟城与流水花园分开,然而它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离宫,孩子们赤裸身子于阳光下嬉戏,铺有地砖的庭院中有音乐弹奏,空气中满是柠檬与血橙的浓郁气息;在城内,则弥漫着灰尘、汗水和烟雾的味道,夜晚也有喋喋不休的喧嚣。流水花园由淡红色大理石筑成,阳戟城则建自棕褐色泥土和稻草做的砖头。马泰尔家族的古老要塞矗立在一个沙石小半岛的最东端,三面环海,而在西面、在阳戟城巨大城墙的阴影里,土砖店铺和无窗陋屋附着在城下,犹如藤壶附着于船壳。马厩、客栈、酒馆和青楼等又在更西边冒出来,其中许多有自己的围墙,更远处又有更多的供人居住的小破屋。如此这般,年复一年向外扩张,正如大胡子僧侣们说的那样,跟泰洛斯、密尔或伟大的诺佛斯相比,这座影子城不过算是小镇,然而它是多恩人所拥有的最接近城市的东西。

“队长?”亲王的声音十分微弱。

娜梅小姐先到几小时,无疑她通知了卫兵。因为当他们到达时,三重门已经打开了。这些门依次排列,允许访客直接穿过三重曲墙,到达旧宫,而不用走上好几里,在狭窄的街巷、暗藏的庭院和诸多嘈杂集市中绕行。

“遵命。”卡洛特鞠躬行礼。侍卫队长站到一边让他通过,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太阳落下,空气变得凉爽,孩子们到室内用晚餐去了,亲王依然留在橙树下,面朝平静的水池和远方的大海。仆人带给他一碗紫橄榄,还有淡面包、奶酪和山藜豆酱。他吃了一点,又喝了一杯甜腻浓烈的红葡萄酒,他喜爱这种酒。喝完之后,他又满上一杯。有时,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分,他会在轮椅中沉沉睡去,只有到了那时,侍卫队长才将他推下月光照耀的廊坊,经过一排雕纹梁柱,穿越优雅的拱门,来到一间靠海的屋子,里面有一张铺着清爽的亚麻布被单的大床。侍卫队长推动轮椅时,道朗发出呻吟,但诸神保佑,他没有醒。

“他等了整整十七年,”娜梅小姐打断话头,“假如被杀的是你,我父亲未等尸骨变寒就会揭竿而起,大举北伐;假如死的是你,此刻密如森林的长矛将席卷边疆地。”

正当他琢磨着该怎么说时,又一只橙子“啪”的一声砸落下来,落地的地方离亲王不到一尺。道朗听到声音怔了怔,仿佛被砸疼了似的。“够了,”他长叹一声,“够了。让我一个人待着,阿利欧,让我再多看孩子们玩几个钟头。”

“我不怀疑这点。”

对此,阿利欧•何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个侍卫队长,即使这么多年之后,对于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七面神衹来说,他仍然是个陌生人。效忠。服从。守护。十六岁时他立下誓言,就在他跟战斧成婚的那一天。单纯的誓言,单纯的人,大胡子僧侣们如此评价。没有人训练他去安慰悲伤的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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