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4 / 7页)
“陛下,”泰温公爵以不受影响的精准语气发话,“馅饼上来了,您得亲自切割。”
他坐到窗边座椅上喝酒,打量着下面厨房的混乱。阳光还未照到城墙顶端,但烤面包和烤肉的香味业已四散飘逸。宾客们很快便会涌入王座厅,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充满歌声与辉煌的夜晚,代表高庭与凯岩城的结合,展示出大联盟的富裕和力量,威慑全国诸侯归服乔佛里的王化。
“亚当爵士还要为我们祝酒呢,”玛格丽说,“来嘛,陛下。”
提利昂暗下决心,今晚不醉不归:“来吧,波德瑞克小子,把我打扮得有个参加宴会的模样。”
“我没有酒,”乔佛里宣布,“没有酒如何能接受祝酒?小恶魔舅舅,你可以为我服务,既然无法上场比武,就当我的侍酒吧。”
“婚礼宴会,”自然,波德没听出他挖苦的语调,“乔佛里国王和玛格丽小姐的婚礼宴会。我的意思是,玛格丽王后。”
“我很荣幸。”
提利昂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用衣袖擦脸,不停眨巴眼,试图让视线恢复清晰。“这样做很不适当,陛下。”他听见加兰爵士静静地表示。
“而且大厅里太挤,”提利昂奋力压抑不快,“算了吧,到时候城堡内四处都有乐师表演,外院也会摆上桌子,堆满食物和饮料。”他打量着他的新外套,深红天鹅绒服装在肩膀处加垫,而蓬松的袖子开了口,露出下面的黑缎内衬。果然漂亮,可惜没有漂亮人儿来穿。“来,波德,帮我把它穿上去。”
“话不是这样说,加兰爵士,”提利昂不想出更大的丑,不能在这里,当着全国诸侯的面,“并非每位国王都愿意亲自来敬他卑微的仆人一杯酒的。很遗憾,酒洒掉了。”
珊莎犹豫地望着侍女:“但是太后亲自挑选了所有仆人呀。”
“才没有洒掉!”乔佛里根本没领会提利昂为他提供的台阶,“我也不是来敬你酒的!”
“宴会,”提利昂酸溜溜地反问,“什么宴会啊?”
“这不是什么荣誉!”乔佛里厉声尖叫,“把杯子给我捡起来。”他默然照办,手朝杯耳伸去,不料国王一脚踢翻了金杯。“捡起来!你这矮冬瓜还笨得出奇吗!?”他爬入桌子底下找到东西。“很好,现在给我倒酒,”提利昂从一名仆女手中抓过酒壶,将杯子注满三分之二。“不行,跪下去,侏儒,”于是提利昂双脚跪下,捧起沉重的金杯,心里怀疑国王是否要再让他洗次澡。幸好乔佛里这回将杯子一手接过,深饮之后,放到桌上,“你可以起来了,舅舅。”
“大人,”不知不觉间,波德已来到身边,“换衣服吗?我把您的外套放上了,在您床上,为宴会准备的。”
腿脚业已僵硬抽筋,几乎令他再度瘫在地上。提利昂赶紧抓住椅子稳定平衡,加兰爵士伸手来扶。乔佛里笑了,瑟曦笑了,大家都笑了。他看不见他们的脸,但记住了所有声音。
目睹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罗柏•史塔克的下场,谁还敢反抗乔佛里的统治?河间地仍有战事,但四处的火星正渐渐熄灭。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渡过三叉戟河,占领红宝石滩,并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回赫伦堡。海疆城向黑瓦德•佛雷投降,蓝道•塔利伯爵的军队则控制了三叉戟河以南的女泉城、暮谷城和国王大道。在西方,达冯•兰尼斯特爵士与金牙城的佛勒•普莱斯特爵士会合后,正朝奔流城挺进,而莱曼•佛雷爵士率两千步兵自孪河城南下予以增援。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保证他的舰队不日即将从青亭岛起航,通过环绕多恩的漫长旅途,穿越石阶列岛,直扑龙石岛。这支舰队的数量十比一地超过史坦尼斯的里斯海盗船。实际上,这场被学士们称为“五王之战”的斗争已经提前结束。有人甚至听见梅斯•提利尔向泰温公爵抱怨没把胜利的机会和荣耀留给他。
“夫人,”雪伊用充满渴望的语调恳求,“可以在席间为您服务吗?我还从未见过馅饼里飞出鸽子的景观呢。”
玛格丽王后突然出现在小乔身边。“我可爱的君王,”提利尔女孩恳求,“来,回座位吧,又一位歌手要开始表演。”
“大人过誉。”
“对,伊森人阿里克,”奥莲娜•提利尔夫人拄着拐杖走近,和她孙女一样对浑身湿透的侏儒无动于衷,“希望他再唱一遍《卡斯特梅的雨季》,吃了个把钟头,我都快忘记词了。”
走进卧室,只见雪伊正替夫人梳理头发。喜悦与悲哀,此两人站在一起正是绝妙的反差,欢笑和泪水。珊莎穿松鼠皮滚边的银色绸缎裙服,带有淡紫色毛须的拖长衣袖几乎触到地板,雪伊为她罩上一面镶嵌深紫色宝石的精致银发网。此情此景,令做丈夫的不禁陶醉,提利昂从未得见如此可爱的她,但那长长的绸缎衣袖又蕴涵了无尽的哀伤。“珊莎夫人,”他开口,“你将是今晚最美丽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