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第4 / 6页）

“是的，你说过，但你身上确实散发出强烈的死亡气息，大人。”她只剩一颗牙齿，“给酒，否则我就走。这身老骨头，刮风就关节疼，而此地这么高，风从来不停。”

“汤姆会给您唱歌。”贝里伯爵承诺，说完亲自将酒袋递给她。

村庄的位置跟诺奇讲的完全一致。他们在灰石马厩内宿营，那儿只有一半屋顶保留下来，却已比村里其他建筑物都多。这不是村庄，只余焦石与骨骸。“这里的居民都教兰尼斯特杀了？”艾莉亚边问，边帮安盖刷马。

“唉，头发一把一把掉下，好像有千年之久，没人亲吻过我。变这么老真辛苦啊。好吧，那我要一首歌，七弦汤姆唱的歌，换消息。”

“不。”他指点，“看看石头上的苔藓多厚。很久没人动过了。那儿有棵树从墙里长出来，看到了吗？这地方很久以前就被洗劫焚烧啦。”

“是啊，”柠檬抱怨，“你太老了，享受不了美酒和亲吻。你能从我这里得到的，最多是被剑背砸打，老太婆。”

大狗。她指猎狗？他哥哥魔山？艾莉亚无法确定。他们有相同的徽纹，黄底上三条黑狗。她的祈祷名单中一半和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有关：波利佛、邓森、“甜嘴”拉夫、记事本，外加格雷果爵士本人。也许贝里大人会把他们统统吊死。

最后是哈尔温骑到她边上。“你想上哪儿去，小姐？你不该独自跑开，森林里有狼群，还有更糟糕的东西。”

“水里那个，海怪国王，大人们。上回我梦到他会死，这次他真的死了，而铁乌贼们开始自相残杀。噢，霍斯特•徒利公爵也死了，不过你们知道，对吗？山羊独坐在诸王之殿里发高烧，而大狗前来攻打。”老妇人边挤压酒袋边将它举到唇边，又喝一大口。

“我才不怕，”她说，“那个叫艾德的男孩说……”

“妈的，哪个国王，老太婆？”柠檬质问。

“谁干的？”詹德利问。

“这银鹿既不能吃，也不能骑。我说，一袋酒换我的梦，那穿黄斗篷的傻大个给我一个吻，换我的消息。”矮个女人喋喋不休，“对，湿乎乎的吻，用点舌头。太久了，太久了……他嘴里有柠檬的味道，而我嘴里是骨头的气息。我太老了。”

“霍斯特•徒利。”诺奇是个驼背的灰发瘦男子，出生在这附近。“这是古柏克伯爵的村子，当初奔流城宣布支持劳勃，古柏克仍忠于国王，因此徒利公爵带着火与剑杀来。三河之役后，老古柏克的儿子跟劳勃与霍斯特公爵讲和，但死者已矣。”

“一枚银鹿报答您的梦，夫人，”贝里伯爵严肃而又谦恭地说，“若您有新消息，就再加一枚。”

接着是沉默。詹德利古怪地看了艾莉亚一眼，然后转身梳理自己的马。外面雨下个不停。“我们生火吧，”索罗斯宣布，“长夜黑暗，处处险恶，而且也潮湿得紧，不是吗？非常非常潮湿。”

“对，他也告诉了我。亚夏拉•戴恩小姐。这是个老故事，我在临冬城就听过一次，那时跟你差不多大呢。”他牢牢抓住她坐骑的缰绳，圈转过来，“我怀疑其中毫无真相可言。即使有，又怎样呢？你父亲艾德大人与这位多恩的小姐相遇时，他哥哥布兰登仍在世，并跟凯特琳女士订了婚，所以他的荣誉并未遭到玷污。比武大会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场合，也许某天晚上，某个帐篷，某次幽会，谁说得准呢？幽会，亲吻，也许不止于此，那又有什么害处呢？春天来了，至少当时他们那么想，而且彼此都没有婚约。”

艾莉亚的心卡在喉咙口。

“但她自杀了，”艾莉亚不大确定地说，“艾德说她从一座塔上跳进了海里。”

矮个女人喝了一大口，酒从下巴滴落。她放下袋子，用满是皱褶的手背擦擦嘴，“劣酒换坏消息，能比这更合适吗？国王死了，对你们来说，够坏的吧？”

“她是自杀了，”哈尔温边领她回去边承认，“我敢打赌，那是因为悲伤，别忘记，她失去了哥哥，传奇的拂晓神剑。”他摇摇头，“随它去吧，小姐，他们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随它去吧……还有，到达奔流城后，千万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