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第3 / 4页)
布蕾妮从国王的躯体上抬起头。国王的血不住涌出,肩上的彩虹披风染得血红。“我……我……”
“你会偿命!”埃蒙爵士从门旁的兵器堆里拔出一根长柄战斧。“你要为国王偿命!”
“不要!”凯特琳·史塔克呼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太迟了,他们都因鲜血而变得疯狂,人们喊叫着扑上来,淹没了她无力的话语。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布蕾妮以凯特琳无法置信的速度行动起来。她的剑并不在手边,因此她抽出蓝礼的佩剑,挡住埃蒙劈下的斧头。钢铁剧烈碰撞,擦出蓝白火花。布蕾妮一跃而起,将国王的躯体粗率地推到一旁。再次扑击而来的埃蒙爵士被尸首绊了一下,一愣之间,布蕾妮的剑便生生斩断了斧柄,断裂的斧头在空中旋转。这时,一名军士手执火把刺向她的背部,然而彩虹披风浸透了血,无法燃烧。布蕾妮回身,挥剑,火把与手臂齐飞,焰火点燃地毯。残废的军士凄厉地惨叫。埃蒙爵士扔下斧子,拔出自己的佩剑。第二位军士跳上前来,布蕾妮闪身弹开,两剑在空中急速交击、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随后埃蒙·库伊加入战团,以一敌二,布蕾妮只能后退,但她竭力和他们保持平手。地上,蓝礼的头颅无力地滚向一边,那道伤口恐怖地张开,血液缓缓地、缓缓地流出来。
罗拔爵士一直没有动手,犹豫不决,现在他也摸向自己的剑柄。“罗拔,别这样,听我说。”凯特琳抓住他的胳膊。“你们弄错了,不是她。救救她吧!听我说,这是史坦尼斯干的。”这个名字想也没想便浮现在嘴边,然而当她说了出来,迅即明白这是事实。“我发誓——你了解我的荣誉——是史坦尼斯害了他。”
“我求求您,陛下,准许我到您哥哥史坦尼斯那边去,把我的怀疑告知他。”
“目的何在?”
“如果您和您哥哥愿意暂时搁置王冠,罗柏也会。”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只能希望儿子会这么做。必要之时,她要确保他这么做,就算罗柏手下的诸侯不肯听从,相信罗柏会听她的话。“你们三人应当协力召开大议会——这个国家已经有上百年没召集过了。我们将派人去临冬城,让布兰讲述他的故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兰尼斯特家族才是真正的篡夺者。然后,由应召而来的七国上下所有领主来共同决定谁是他们的统治者。”
蓝礼大笑。“告诉我,夫人,你们的冰原狼会为谁当头狼而投票吗?”布蕾妮拿来国王的手套和巨盔。盔上装饰着黄金鹿角,约有一尺半长。“谈判的时间已然过去,如今是比试力量的时刻。”蓝礼把龙虾状、金绿相间的手套穿进左手,布蕾妮则跪在地上替他系腰带,腰带因长剑和匕首的关系而显得沉重。
“以圣母的名义,我恳求您。”凯特琳喊道,忽然一阵风吹开了帐门。她觉得自己似乎看见某个东西移了进来,可当她回过头去,只有国王的影子映照在丝制篷布上,变换摇曳。只听蓝礼说了个笑话,他的影子也随之迁移,提起剑。绿帐浮现黑的阴霾,烛火闪烁颤抖的光。事情变得很奇特,很不对劲,她发现蓝礼的剑还好端端地别在腰间,并未出鞘,而那影子般的剑……
年轻的彩虹骑士用苍白而惊恐的眼睛瞪着那正疯狂作战的女人。“史坦尼斯?他怎么做的?”
“我不知道。是巫术,某种黑暗的魔法,那里有道影子,影子。”她自己都听出自己语带癫狂,然而言语却滔滔不绝,一如身后飞速交击的利刃。“有一道拿着利剑的影子,我发誓,我亲眼看见了。你瞎了吗,那女孩爱他啊!快帮帮她吧!”她回头一瞥,只见第二名军士也倒了下去,长剑从他无力的手指中松脱。营帐外人声鼎沸,显然,愤怒的人群随时都可能一拥而入。“她是清白的,罗拔。我向你保证,以我丈夫之名和史塔克家族的荣誉向你保证!”
这句话打动了他。“我会制止他们,”罗拔爵士道,“快把她带走。”他转身走出去。
地毯上的火焰终于燃到了帐幕上,营帐内火势四处蔓延。埃蒙爵士狠狠地攻击布蕾妮,他身穿黄釉钢甲而她只穿着羊毛衣。然而他的不幸在于遗忘了凯特琳。她举起铁炭盆,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戴着头盔,这一击并不致命,但足以让他栽倒在地。“布蕾妮,跟我走。”凯特琳命令。女孩立即把握机会,手起剑落,划开绿丝帐篷。她们并肩奔入黎明前的黑暗和寒意中。嘈杂的喧哗从营帐另一头传来。“走这边,”凯特琳指点,“动作放慢。我们不能奔跑,否则会惹人起疑。若无其事地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好冷。”蓝礼用一种细微而迷惘的语调说,半晌之后,护喉处的钢板就如棉布一般被轻轻划开,被一柄并不存在的影子剑划开。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细小而粗浊的喘息,喷涌的鲜血便阻塞了喉咙。
“陛——不!”当那邪恶的喷流脱缰而出时,蓝衣卫布蕾妮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和寻常受惊的小女孩无异。国王蹒跚着倒在她怀中,大片的鲜血在盔甲前流淌,暗黑的潮流淹没了绿色与金色。蜡烛纷纷熄灭。蓝礼挣扎着想开口,却被自己的鲜血哽住。他的双腿已然倾颓,全然凭借布蕾妮的力量支撑。她仰起头,放声呼叫,却在极度苦痛中无法吐词。
影子。某种既黑暗又邪恶的事情正在此地发生,她知道,这是一种她所无法了解的事情。那影子不是蓝礼的身影。死亡从门外而来,夺走了他的生命,迅疾一如吹灭烛火的狂风。
数秒之后,罗拔·罗伊斯和埃蒙·库伊便带着两名手执火把的军士闯了进来,然而凯特琳却觉得似乎过了半个夜晚。他们看见倒在布蕾妮怀中的蓝礼,看见她被国王的鲜血浸得通红,罗拔爵士发出惊怖的喊叫。“你这歹毒的女人!”身穿黄釉向日葵铠甲的埃蒙爵士吼道,“放下他,你这可恶的东西!”
“诸神在上,布蕾妮,这到底是为什么?”罗拔爵士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