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缺氧(第2 / 4页)
挖凿工程立即开始,并且以一种不知疲倦的执著坚持着。围着鹦鹉螺号挖凿,施工比较困难。尼摩艇长命令在距离潜艇左舷后部八米的冰原上画了一条长沟。然后,船员们在线内好几个点同时挖凿。一会儿,铁镐猛烈地敲打着坚硬的冰层,冰块一大块一大块地被敲开。在有趣的比重作用下,这些被敲开的冰块由于比水轻,因此可以说是飞到了“隧道”的拱顶下面。于是,下面的冰层越来越薄,而上面的冰层却越来越厚。不过,这无关紧要,只要下面的冰层变薄就行。
然而,没有人超时在水里干活。完成任务以后,人人都把救命的储气舱交给气喘吁吁的同伴。尼摩艇长以身作则,带头遵守这条严格的纪律。时间一到,他就把储气舱交给别人,自己便回到舱里混浊的空气中。他始终是那么的镇静,毫无怨言,精神抖擞。
在着手破冰以前,艇长命令先进行探测,以便确定施工难度较小的位置。长长的探杆被钻进了两侧的冰壁。探杆钻进冰壁15米深,但仍没有穿透厚厚的冰墙。凿穿头顶上的冰层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我们的头顶上是大浮冰本身,厚达400米以上。于是,尼摩艇长命船员探测我们脚下的冰块。这下面的冰层有十米厚,是这片冰原的一般厚度。现在,我们要挖凿同鹦鹉螺号吃水线以下的面积一样大的冰坑,总共大约要清除6500立方的冰,以便挖一个能让鹦鹉螺号潜到冰原以下脱身的窟窿。
“还不算,”尼德插嘴说道,“一旦出了这个地狱,我们依然被困在大浮冰之下,还不可能马上与大气接触!”
第二天,三月二十七日,我们已经挖了一个六米深的大坑,还只剩下四米了,相当于四十八小时的工程量。鹦鹉螺号舱里的空气再也不可能更换了,因此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得四天五夜!”我对我的同伴们说,“而我们只有够用两天的储备空气。”
一种难以忍受的沉闷压迫着我。下午三点左右,我胸口的沉闷感发展到了强烈的程度,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得我的颌骨都快要脱臼了。我的两肺不停地喘息着,在寻觅呼吸不可或缺的助燃气体,而这种气体在鹦鹉螺号舱里变得越来越稀缺。我开始精神麻木。我有气无力地瘫睡着,几乎失去了知觉。我的朋友龚赛伊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忍受着同样的痛苦,但一直守在我身旁,握着我的手,不断地鼓励我。我还能听到他低声说话:
等我工作了两小时回到舱里吃东西、休息时,我感觉到了鲁凯罗尔储气舱提供的纯净气流和鹦鹉螺号舱里碳酸气含量很高的空气之间的明显区别。舱里已经有48小时没有更换空气了,空气里的氧气已经大大减少。然而,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我们只在画线的范围内挖掘了一米厚的冰,或者说600立方米。如果每12小时能完成相同的工作量,那么需要四天五夜才能完成这项工程。
捷足先登!最终,我还是不得不接受他的说法。
温度表上指示的舱外水温是零下七度。尼摩艇长领我来到厨房。在厨房里,采用蒸馏法制造饮用水的巨大蒸馏器正在运转。蒸馏器盛满了海水,热水器通过放置在水中的蛇皮管向海水释放热能。几分钟以后,海水的温度就能达到100度。然后,沸水被送到水泵,冷水又取而代之。热水器能释放强大的热能,从海里汲取的冷水只要通过热水器,流到泵体里时就变成了沸水。
“我知道,”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再可怕的情形也改变不了他的沉着劲儿,“这又多出来一个危险。可是,我想不出任何克服它的办法。自救的唯一运气,就是加快施工进度,赶在凝冻之前。关键是要捷足先登,情况就是这样。”
排放沸水开始了。三小时以后,温度表上指示的舱外水温是零下六度。水温已经升高了一度。又过了两小时,温度计指示的温度只有零下四度了。
我压根没敢把这个危险告诉我的两位同伴。何必要冒险去打击他俩投入于艰苦的自救工作的热情呢?不过,我回到舱里后马上就提醒尼摩艇长注意这个新的严重情况。
“咳,要是我能够不呼吸,把空气让给先生,那该有多好!”
我觉得海水特别冷。不过,我挥舞起铁镐,一会儿工夫就觉得身上热乎乎的。尽管我们是在30个大气压下作业,可是,我仍然行动自如。
听到他这么说,我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经过两小时的奋战,尼德筋疲力尽地回到舱里。尼德和他同一班的伙伴由下一班的同伴替换,我和龚赛伊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第二班由鹦鹉螺号的大副指挥。
虽然我们在舱里的情形对于我们大家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但是轮到我们换上潜水服干活时个个表现得那么急切,人人都感到幸运!铁镐敲得冰层叮当直响。我们的臂膀挥累了,手掌磨破了皮。可是,这些劳累又算得了什么,这些伤痛又有什么关系!有维持生命的空气进入肺叶,我们在尽情地呼吸,贪婪地呼吸!
“我们会成功的。”通过多次观察对这项实验的进展情况进行了跟踪和控制以后,我对尼摩艇长说道。
正如我预见的那样,夜里又从大冰坑里挖出了一米厚的冰。但是,早晨,我换上潜水服在零下六七度的水中行走时,注意到两侧的冰壁渐渐地在相互靠近,远离我们工地的水域因没有人工作和工具的摩擦而趋于凝固。面对这一迫在眉睫的新危险,我们自救的可能性还有多少呢?如何阻止周围的海水凝冻呢?不然的话,鹦鹉螺号的舱壁会像玻璃一样爆裂!
“我也这么认为,”他回答我说,“我们不会被压死了,还需要担心的只是缺氧窒息问题。”
说得对!有谁能够预测我们脱身最少需要多少时间呢?在鹦鹉螺号重新浮出海水之前,我们难道不会因窒息而被闷死吗?难道我们命中注定要和冰墓里的一切同归于尽吗?我们的处境看来很可怕。不过,没有人顾得上细想,人人都决心尽好自己的义务,坚持到最后一刻。
夜里,水温上升到了零下一度,沸水也无法把水温再升高一度。不过,由于海水只有在水温达到零下二度时才会凝结,我终于不用再为海水凝固问题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