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 / 4页）

于是，万事万物在眼中都变得乏味了。他经常在别人葬礼上露出的欢快笑容渐渐褪色。他开始厌恶整个宇宙，尤其是宇宙间的每一个人。

“等一等！”他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了？等一等！”

他就这样构造了自己的理想，把这件事当作驱使他前进的动力——就他所见，将驱使他永远前进。他的理想是这样的：

“呃，嘿！”亚瑟喊道，他无助地跑向飞船。

他要侮辱整个宇宙。

“无尽延长”哇噢拜戈是——更确切地说，始终是——宇宙间极少的几个永生生物之一。

飞船的乘客，也就是那位拥有昂贵肤色的外星人，躺在飞船唯一的座位里。他名叫“无尽延长”哇噢拜戈。他有理想，尽管算不上什么远大志向——他愿意自己头一个承认——但至少是个理想，至少还能推着他一直前进。

天生不死不灭的生物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应付永生，但哇噢拜戈却不属于此列。实际上，他对他们的恨意与日俱增——那群心如止水的狗杂种。一场涉及一台非理性粒子加速器、一顿流质午餐和两条橡皮筋的不幸意外硬是把永生塞给了他。事故的具体细节并不重要，因为谁也没法精确复制出当时的情况，还有许多人在尝试的过程中要么狼狈不堪，要么魂归地府，要么两者兼备。

外星飞船正轰隆隆地飞向大气层外缘，即将进入隔开宇宙间寥落星辰的恐怖虚空。

哇噢拜戈闭上眼睛，露出冷酷而疲惫的表情，让飞船的立体声系统播放轻爵士乐，想到若不是那些周日下午的打扰，他或许已经成功了——说真的，他确实有可能成功。

“少跟我来这套！”外星人怒喝道，大步走上舷梯，穿过舱门，消失在了飞船中。飞船自动关上门，开始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嗡嗡声。

也就是说，侮辱宇宙间的每一个人。单独地、个人对个人地、一个接一个地，以及（这是他真正下定决心要咬牙克服的困难）按照字母顺序地侮辱他们。

“呃……”亚瑟绝望了，“呃……”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他们就喜欢给人泼凉水——说这个计划不但误入歧途，而且事实上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因为凡人总有生老病死，碰到这种时候，他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望着对方，答道，“做人总得有梦想，对吧？”

外星人自顾自地点点头，在写字板上打了个特别外星的勾，轻快地一转身，返回那艘飞船。

他又是跳又是蹦，直到双腿颤抖，又是喊又是叫，直到两肺刺痛。谁也不答应他。没有人听他嘶吼，也没有人对他说话。

刚开始还挺有趣的，他胆大妄为，过着充满危险的日子，冒着重重风险，靠高收益的长期投资发了大财，活得基本上比任何人都长。

“什么？”他嘶喊道。“什么？什么？喂，什么？给我回来说清楚！”

但到最后，他还是败给了周日下午那种可怕的倦怠，倦怠开始于两点五十五分左右，你知道你已经洗过了今天一般能洗的所有澡，再怎么看报纸上的随便哪段文字，也没法真正读进脑子里，也不可能去尝试报纸描述的革命性的剪枝新技术；你盯着挂钟指针不屈不挠地走到四点，然后就进入了漫长黑暗的灵魂下午茶时间<a href="#m1">[1]</a>。

飞船升了起来，把重量如斗篷般抖落在地，略微盘旋片刻，尔后以怪异的姿势直冲夜空。飞船穿过云层，照亮云层片刻，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亚瑟独自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跳着绝望而微不足道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