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第三章 荒山魅影（第3 / 13页）

柳鹤亭虽然深知这四个残废的老人防敌制胜，必定练有一些极为奇异的外门功夫，但骤然见到这种由笑则发，怪到极处的身法，仍不禁吃了一惊，方自缩回手掌，只听大笑声中，戚四奇突地长长“咦”了一声，另三人立刻顿住笑声，彼响斯应。柳鹤亭心中又为之一动。

陶纯纯却轻笑道：“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在这里听听你们吟诗，也蛮好的。”

柳鹤亭突地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在颤动，一双肩膀眨眼间竟像是变成了数十个影子，自己出掌虽快，虽准，此刻却似没有个着手之处。

项煌冷笑一声，道：“我却没有——”他本想说“我却没有这种闲工夫。”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要在这里等的，又没有别人勉强，他纵然骄狂，但一念至此，下面的话，却也无法说下去。

却听戚四奇哈哈一笑，道：“别的不说，我这双耳朵倒可以算是天下第一，咦——来的这些人怎地阴盛阳衰，全是女的，嗯——男的只有三个——二十匹马，都是好马，有趣有趣，有趣有趣。”

陶纯纯“呀”了一声，轻拍手掌，娇笑道：“我想起来了，这首诗是李义山做的，难怪这么好。”

心念动处，快如闪电，但他这念头还未转完，谷道那边果然已有人声马嘶隐隐传来，柳鹤亭心中不由大为惊服，道：“四兄如此高的耳力。”他长于绝代高人之侧，对于这耳目之力的锻炼，十数年可说已颇有火候，但此刻和人家一起，自己简直有如聋子一样，他惊服之余，长身站了起来，一拍膝上泥土，心中直觉甚是惭愧。

柳鹤亭忍住笑回过头去，只听项煌干笑数声，连声说道：“正是，正是，正是李义山作的，姑娘真是博学多才得很。”

“方才笑声那等喧乱，这戚四奇怎地竟听出远处有人走来，而我却直到此刻还未——”

柳鹤亭目光闪动处，只见这四人此刻一个个眉开眼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有如幼童婴儿面对着心爱的玩物一样。

尉迟高、胜奎英并肩而立，呆若木鸡。

戚四奇“呀”了一声，道：“不好，不好，这些人耳朵也很灵，居然听出这里有人了，咱们可得躲一躲，若让他们一齐见到我们四人，那就没有戏唱了。”

那些银裳少女武功虽不高，骑术却甚精，此刻仍端坐在马上。这一群健马亦是千中选一的良驹，群马集聚，也不过只发出几声低嘶，以及马蹄轻踏时所发出的声响，风声依依。

只听戚大器笑道：“不知道这些人武功怎样，胆子可大——”

语声微顿，干笑两声，项煌又自踱起方步来，一面吟道：“花房与蜜脾，蜂雄蛱蝶雌，同时不相类，哪复更相思。本是丁香树，春条结……更……生……姓柳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会儿若是没有东西送来，又当怎地？”

戚大器笑声一顿，颤动着的身形，便立刻变得纹风不动。柳鹤亭愣了一愣，自然停住笑声，心中大奇！

柳鹤亭转首不理，干咳一声道：“黄河摇溶天上来，玉楼影近中天台，龙头泻酒客寿杯，主人浅笑红玫瑰——咳，这首诗真好，可惜不是区区在下作的，也是李义山作的。李义山呀李义山，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可是你却为什么将天下好诗都抢去了，却不留两首给区区在下呢？”

戚四奇已自接道：“此时此刻，这种地方，怎地会又有人来了？”

项煌面色又自一变。

项煌突地低声吟哦起来：“春风虽自好，春物太昌昌。若教春有意，惟遣一枝芳。我意殊春意，先春已断肠……先春已断肠，唉……姑娘，你看此诗作得可还值得一吟吗？我意殊春意，先春已断肠……”眼帘一阖，像是仍在品诗中余味。

柳鹤亭听了，心下却不禁骇然，但他也曾听过，关外的马贼多擅伏地听声之术，远在里外之地行来的人马，他们只要耳朵贴在地上一听，便知道人马之数。但像戚四奇这样一面谈笑，却已将远处的人马数目、男女性别，甚至马的好坏都听了出来，那却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尤其令柳鹤亭惊骇的是，他所说出的这人马数目，正和那来自南荒的一行人马一样。

陶纯纯眨了眨眼睛，轻轻一笑，道：“真好极了，不知是谁作的？”

他一连说了四句有趣，面上又自喜笑颜开。

项煌哈哈一笑，道：“不瞒姑娘说，这首《咏春风》，正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