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八年旧怨（第2 / 10页）

从前面逃回来的人喘息着道：“有个人在卖肉。”

他忽然一笑，道：“可是我绝不会走得很远的，每到风清月白的晚上，我说不定还会携酒而来，找少爷你共谋一醉。”

后面的人笑了，道：“这里至少有几十个人在卖肉，有什么好害怕的？”

在这里，虬髯大汉几乎已将江湖中那些血腥的仇杀全都忘了，他正想花两个铜板买个烟煎饼尝尝。

长街如洗，积雪昨夜已被扫在道旁。

突听前面一人直着嗓子吼道：“卖肉卖肉，卖新鲜的肉……”

李寻欢只是淡淡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你总得让我送你一程。”

这声音刚响起来，就被一阵惊呼声打断了。

空气里充满了鱼肉的腥气，炸油条的油烟气，大白菜的泥土气，还有鸡鸭身上发出的那种说不出的骚臭气。

李寻欢又走出了几步，才缓缓停下，望着长街尽头一株孤独的枯树，痴痴地出了半天神，终于缓缓转回身，道：“好，我回去，你……你多多保重。”

没有到过菜场的人，永远也不会想到这许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时是什么味道，无论谁到了这里，用不着多久，鼻子就会麻木了。

虬髯大汉忽然停下了脚步，勉强笑着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少爷你……你还是回去吧。”

但虬髯大汉的心情却已开朗了许多，因为，这些气味、这些声音，都是鲜明而生动的，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两人目光相对，都已不觉热泪盈眶，于是两人都扭过了头——英雄们的别离，有时竟比小儿女的分离更令人断肠，因为他们纵有满怀别绪，只是谁也不愿说出口来。

接着，前面的人都惊呼着向后面退了回来，大人们一个个脸如死灰，孩子们更是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虬髯大汉道：“一言为定！”

后面的人纷纷问道：“什么事？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李寻欢霍然长身而起，道：“一言为定？”

这条街也静得很，虽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鸡啼和李寻欢的咳嗽声，却还是打不开这令人窒息的静寂。

——世上也许有许多不想活的人，有人跳楼，有人上吊，有人割脖子，也有人吞耗子药……

但天色还是暗得很，看来今天还是不会有阳光。

但却绝没有人会在菜场里自杀的，是不是？

一块块粗糙的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看来，仿佛一块块青玉，远处已有市声传来，大地已经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