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丈母娘逼婚(第1 / 2页)
朱文俊沉默。小童妈于是更笃定,老朱家果然是连一家一半的首付也拿不出,她的轻蔑和怒火一并升上心头。恋爱谈了十年,耗到现在,居然敢开口说连首付的一半都出不起,这不是公然地耍流氓是什么?
朱文俊答:“继续攒钱呗。”小童反问:“结婚证呢?”朱文俊道:“领不领都行。”小童终于生气了:“什么叫领不领都行?”朱文俊本来就心烦意乱,此时也提高音量:“你想领就领。”小童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想领?”朱文俊道:“我的意思是,你别天天说这些事行吗?你这就是变相给我买房的压力。”朱文俊借机发作。
她干咳一声,正想机关枪似的冲着朱文俊扫射。小童却说话了:“妈,我们自己有计划,你不用操心了。”小童妈道:“在出租屋里结婚生子?你愿意?”小童看了一眼朱文俊,轻声说:“我愿意。”朱文俊却无半点儿喜悦。小童妈道:“小朱,你们俩交往了十年,一毕业就同居了。说实话,跟正式夫妻也没有两样。不过呢,证没有领,大家还是有退路的。你自己也想想吧。我不能接受女儿在出租屋里结婚生子,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要我的祝福。”她收拾着碗筷,沉着脸走入厨房。一想到自己视若明珠的优秀独女以后要在老破小出租屋里结婚生子,还要给这个一点担当都没有的男人洗手做羹汤,不由心如刀割。一时恨不得把朱文俊痛打一顿,一时又暗骂女儿贱兮兮。
所以小童这段话让他措手不及。小童看到朱文俊如五雷轰顶的表情,不由心一沉,那表情绝不是惊喜,而是错愕。赵力暗暗替小童叹了口气。“小童,我觉得……房的确非常重要,不能不买。”朱文俊似答非答。小童等了半天,等到这个回答,不由心头火起,本来同意裸婚已经叫她够窝火了。她想发作,瞥见赵力微微摇头,于是按捺下心头之火,柔声道:“那你觉得咱们俩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童妈待了一周,赵力邀请她和自己睡,老太太却是很自觉地睡沙发。原本小童和朱文俊之间有所缓和的气氛再度紧张到了极点。连赵力都不爱回家,虽然一回去就有现成的饭菜吃,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这天晚上九点,赵力到了家,发现朱文俊没在家,小童也不知去哪儿了。她已上班,也许是去采访,也许是借口采访不回来。
“小周,这些日子借用了你的车,很感谢你。不过长期借用不合适,还是还你吧。”周秋如握着那钥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见她那样绝望,想到她为了自己不惜当个保洁员,朱文俊也有些伤心,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朱文俊逃也似的转身走了,连厕所也不上了。一边走一边检视了一下,发现自己从头到尾也没有亲口说出想和周秋如在一起的话。所以,吃了饭,可以解释为对“借用特斯拉”的回报。一这样想,他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于是重新想象起和小童在一起的情景。如果没了买房的压力,选择小童还是不错的,早就磨合了那些年,再换着实也麻烦。想着万一自己当了个负心汉,那铺天盖地的谴责声,他也着实不寒而栗。临下班前,朱文俊把车钥匙还给周秋如,见到她惊愕的表情,他一边不舍,一边升起一些快感。原来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是有快感的。
周秋如回到家,一晚上辗转流泪。坚守初恋的朱文俊在她心目中,形象更加高大了。这么好的男人,今生如不能相守,她再也不嫁了,就守着这几千万和四套房当老姑婆吧。她妈妈得知事态突变,也有点一筹莫展。朱文俊本来就一直端着架子,好不容易有点松动,突然架子又端回去了,这回想再让他改变,恐怕要加码了。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在什么承诺都没有的情况下,真金白银地付出,太冒险了。
这日,朱文俊走进洗手间,见周秋如正在洗墩布。他脚步迟滞了下,踌躇着该不该进去,周秋如叫住了他,说母亲请他到家吃饭。朱文俊迟疑了一下,“还是不了。”周秋如幽怨地看着他。朱文俊道:“小周,小童她,她——”他实在说不出小童已逼婚一事。他原想把延宕的时间拉得长点儿,再长点儿。他觉得自己迟早可以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想出万全之策,既安抚良知,又获得实惠。可是眼下这局面只能叫他不得不选一头,实在可惜。当初吃饭时他咬牙切齿想扒下人皮当个禽兽,可事到临头他发现,想当坏人也是要有天分的,而他明显天分不够。
朱文俊惦记着生病的小童,回到家后,赫然发现小童妈来了。原来小童一病十来天,她妈急了,买了张机票就杀了过来,得知女儿并无大恙后方松了口气。晚上赵力回来,三个人加上小童热闹地吃了顿饭。许是内疚,许是准丈母娘在,想表现表现,朱文俊对小童格外好,温言细语,不停地夹菜盛汤。大病初愈的小童看着朱文俊,知道自己的爱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恍若隔世为人。
“所以,我觉得,房可以先不买,我们先领证。你觉得怎么样?”小童的神情证明,她这段话也是把心提到嗓子眼儿说的。在和周秋如吃饭之前,朱文俊原本已做好打算,如果小童同意不买房也可以先领证,他可以考虑继续和小童在一起。但是周秋如那些诚意满满的安排实在太动人了,此刻他已经不这么想了,而他也坚定地认为,因为小童买房的执念之深已近魔怔,她肯定不同意裸婚的。他定了不可能达成的任务,把棘手的问题推到遥远的明天,借此来安抚自己未泯的良知,敷衍混乱的头脑。
屋里很冷清,小童妈一个人守着一大桌子没动几筷子的菜发呆。赵力又有点于心不忍,正好也饿了,于是热了饭菜,夸张地大口吃起来。小童妈才提起一点兴致:“小赵,你算小童的知己了,我知道是你把她招来单位的。你长她几岁,又在一旁冷眼观察,你告诉阿姨,朱文俊是不是不想和小童结婚?是不是有外心了?”赵力惊讶当妈的洞若观火,想想又觉得好笑,恋爱十年,不领证,任谁也能看出有问题来呀。
接下来的几天,朱文俊和周秋如疏远了一点,特斯拉也不开了,其实也是怕在关键的时候被小童察觉。而他也怀疑,是不是小童已经知道周秋如的存在,所以才突然这样的。周秋如很快就捕捉到他微妙的变化,分析了一下,她认定小童必是有所动作了。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拔河,双方都在使劲,她必须加把劲儿了。
饭桌上,不免又谈起结婚和买房的事。两家原本早就商量好了,年末买房,这时小童妈又问起钱的事。朱文俊的内疚一点点没了,暗示小童回答这个问题。小童道:“妈,我们先领证,房不着急。”这回答让小童妈非常诧异:“不买了?”朱文俊解释道:“晚点儿买。”小童妈很犀利:“比如什么时候?”朱文俊有点不爽:“等钱够。”小童妈鼻子里哼了一声:“等全款够,还是首付够?”
第二天,小童、朱文俊很默契地都没有再谈这个事。然而小童病倒了,高烧不退,嘴角燎起了大泡,烧了三天后体温降下来,大泡破了之后结了黑痂,整个人憔悴得不成人样,请了一周的假在家养病。朱文俊看躺在床上滴水不进、脸蛋飘着红晕的小童,对于她的病因心知肚明,非常纠结,负罪感强烈。晚上回家,见赵力熬了粥在喂小童,朱文俊又感激又内疚,接过粥碗,亲手一勺一勺喂给她。小童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掉进粥碗里,一口也吃不下。赵力在一旁,暗自叹气不止。
她对朱家不是没有意见的。这年头男女平等,买房一家各出一半是应该,然而有能力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是买了房给女人住吗?至少也付出得更多一些。毕竟怀孕生子的负荷由女人扛,且一家各出一半的话,孩子还要姓朱,很公平吗?这些年,小童妈给自己用男女平等的大词反复做心理建设,才不会由于觉得女儿吃亏而日夜怒火焚心,这话她早就酝酿许久,只等哪天不爽就喷涌而出。
赵力打圆场道:“小童,要不你俩先别说这个事了。也挺晚了,明天再谈呗,别憋着一肚子气睡觉。”朱文俊“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进了卧室。小童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赵力,泫然欲泣。赵力小声道:“别说了,先睡觉,你今天已经够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