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第1 / 2页)
小童说:“哦,对。他说他在陪客户吃饭,我自己随便上沙县小吃吃点儿,一会儿上你们公司,等他一起回家。”周秋如点了点头,刚要走,想了想,回头对小童道:“对了,我在办公室听到他们说是去前面的莎莱曼西餐厅,你待会儿可以去那里等他。今天周五,我们公司只要人全走了,行政部就会锁大门呢,大家都想赶紧回去过周末嘛。”小童恍然道:“哦,多谢你提醒。好的,我吃完了就去找他。”周秋如走了几步,看到小童走进沙县小吃,她转身向莎莱曼西餐厅走去。新上脚的高跟鞋很磨脚,脚掌边已磨出血印,没穿惯高跟鞋,走起路来姿势也别扭得很。但周秋如一步一步,“咔嗒咔嗒”,鞋跟用力击打在地面上,昂首挺胸向前走。助人为快乐之本!朱文俊做不了决定的事,她必须帮他一把。
夜幕降临,莎莱曼西餐厅里,朱文俊和周秋如两人吃着饭,没有人说话。周秋如是第一次吃西餐,刀具等都不得法,她笨拙地切着牛排,却怎么也锯不断。眼看朱文俊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地放进嘴里,她有点为自己的笨而恼火。朱文俊见状,放下自己的刀具,拿过她的餐盘,耐心地帮她一块块切好,再递回给她。“我太笨了,第一次弄这个玩意儿。”周秋如自惭形秽。朱文俊一笑,侍者送上刚烤好的小面包,他帮她切开,再用刀尖把黄油挑出来,一点点仔细抹在面包上。周秋如看着他修长的手握着刀柄,不紧不慢的动作,心里一阵阵柔软。这个男人,每一处,都是她所喜欢的模样。“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吃西餐,不过我来之前,查了查注意事项。”朱文俊坦率道。啊,太诚实了,果然和唐宇浩这种妖艳贱货很不一样,周秋如更爱他了。“你没带小童吃过吗?”这句话却从她嘴里脱口而出。朱文俊果然停下动作,顿了顿:“她很节俭,我们都很节俭。”他没再往下说,继续吃着。他每次都这样,不把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去探讨。她不缺这一顿饭,这顿饭如果仅仅是他为了表示谢意而请,那就太让她失望了。
他只能这么想,才能抵消心底一阵又一阵泛上来的背叛的罪恶感。今晚这顿饭,既是他向周秋如阵地的冲锋,也是他对小童阵营的撤退。这个和他恋爱了十年的女朋友,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将遭受什么样的命运。太可怜了,朱文俊心如刀绞地想,但他立刻想,自己不可怜吗?寒窗苦读十六年,相貌堂堂,工作了六年,挣的钱只配买这个城市的一个厕所。他的父母,一辈子辛劳,供他们兄弟俩上了大学,好不容易把宅基地上的房盖了起来,快六十岁了,人生头一回用上抽水马桶,不可怜吗?
都可怜,都可怜。可是亲疏有别,自己和父母当然比小童更重要。人不能太心软,太心软就会吃亏。好比他,就是一直当个谦谦君子,才挣不来钱的。他受够了,一次次的搬家,一次次在各种破烂的充满霉味儿的出租房里,从头布置着他们那点鸡零狗碎的家当,一次次地听小童按着计算器算钱。有次他不小心把手机积分清零,让她一顿埋怨。五千积分可以换三十块钱话费,就让他不小心给弄没了。
够了!这次他要突破自己的人设,当一个经典的、人人唾弃的负心郎!朱文俊嘴角挑起狞笑,报复性地点了一瓶昂贵的佐餐红酒。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小童。朱文俊吓出一身冷汗,那股虚张声势的邪恶消了半截。她最近查岗查得有点厉害,难道是看出了点什么端倪了吗?
“喂,我刚采访结束,路过你们公司。我来找你吧,你在哪儿呢?”
朱文俊支吾道:“我在和同事请客户吃饭呢,你来不方便。”小童的声音欢快:“我不打扰你,你在哪个餐厅?我到旁边点蛋炒饭吃就行。完了咱们一起回家,好吗?”朱文俊道:“这个餐厅很贵的,没有蛋炒饭。”小童有点遗憾:“那好吧。要不然就去你们楼下的沙县小吃,吃完了我在你们公司等你。”朱文俊有点不耐烦了:“你自己回去吧,别等我了。”小童坚持:“我今天是出来采访,回去可以打车,可以报销。正好捎上你,不然你回去不是太远了吗?”朱文俊实在没办法了,再拒绝怕她起疑心,只得同意。
周秋如病愈上班,朱文俊走进杂物间,她正在收拾着墩地桶。朱文俊轻咳了一声,周秋如一转身,见是他,微有惊喜。朱文俊从来不主动进杂物间,他们只在茶水间、洗手池旁、过道等偶遇,这回看来是专程找她的。“小周。”周秋如喜欢听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叫自己“小周”,那种亲切和温文尔雅,是做作地叫自己“秋如”的唐宇浩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一听到他叫“小周”,她骨头都酥了。
最主要的,朱文俊是她主动靠拢、积极追求才慢慢对她亲切的,而唐宇浩是知道她家拆迁,才突然对她热情起来,那副不加掩饰的急功近利的贪婪嘴脸太让人看不起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个不错的刺激朱文俊的工具,周秋如简直连正眼都不想看一下这个势利小人。在唐宇浩送东西到周家时,因为没有朱文俊在场,周秋如不用演戏,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连门都没让唐宇浩进,就打发他走了。关门的那一刻,周秋如看到唐宇浩困惑的表情。
他以为她又胖又丑,稍一主动,她就会投降吗?这个恶心的男人!她却不知道,唐宇浩一到公司,就吹嘘自己受到了周家母女热情的款待,周妈妈更是对他这个追求者满意得很,正是这番话令朱文俊下了决心。此刻朱文俊双手插兜,姿态随意而潇洒,“没事,见你在,就来打个招呼。病好了点吗?”
周秋如点点头,笑道:“我妈还问我,你中秋节怎么过的,我说当然是和你的女朋友过的啦。她真好笑,本来还想请你来我家过节呢。”这句话说完,两人安静片刻。朱文俊看着她手里伫着的拖把,问起那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小周,照理说你家条件比谁都好,干吗还留在这儿干这种工作呢?”
“因为……”周秋如却不接着说,而是默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许久低下头,把拖把放进桶里,接着整理着桌上的杂物。朱文俊看着她滚圆的身材上套着的蓝色保洁衣服,突然间悟到她想说而没说的话,心里一阵悸动。
小童收了手机,心里还留着被朱文俊冷淡的不适。她调整了下心情,正找着沙县小吃,迎面周秋如走了过来。小童无意中看了一眼,觉得她很眼熟,却又认不出她是哪位。周秋如却已经认出她来了,微笑着打招呼:“你是朱文俊女朋友小童吧?”小童疑惑:“你是?”周秋如:“我是他的同事,行政部的,保洁员周秋如。”小童大吃一惊,她曾在一年半前来过朱文俊公司,见过周秋如,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周秋如实在是太胖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外膨胀那样的圆滚滚。朱文俊曾像说笑话一样说周秋如暗恋他,搞得小童对她还有点芥蒂。但那次见到周秋如之后,她释然了,这么胖的女人喜欢朱文俊,大概是像崇拜偶像的女粉丝那样的感情吧?太安全了。何止安全?小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的男人,别的女人要踮起脚尖才能仰望!
但今天,面前的周秋如判若两人,她还是胖,却已经明显瘦了许多。也许是脚下的高跟鞋衬托的,她一下子显得高了许多,原本微驼的背挺了起来。衣服搭配方面是那种想让自己快速时尚起来的用力过猛,穿了件亮黄的风衣,背了个小小的艳紫色包。这两个颜色一般人都轻易驾驭不了,何况周秋如皮肤黑,配上去显得非常突兀。但反而奇妙地让她有了一种气场,是自信的人无所畏惧,什么都敢尝试的那种阳光、开朗、理直气壮的不协调。总之,现在的周秋如,有一种开挂了的感觉,这让小童对她刮目相看。
“周秋如?你怎么瘦这么多呢?”小童惊奇道。“哦,生了两次病,自己就瘦下来了。”周秋如轻描淡写道。小童上下打量着她,热情道:“也变漂亮了。这黄色的风衣很大胆——哇,这个香奈儿包仿得很真嘛,是在哪个网店买的?”周秋如心想这个包五万,我就不告诉你价格了,小心吓死你。小童见她只是笑,又道:“你简直可以写本励志书了,要知道,减肥是很困难的,你至少减了得有四十斤吧?”
小童的照片曾经被朱文俊当成电脑屏保,两人的合影相框也摆在办公桌上,她的容貌早已深深镌刻在周秋如的心中了。从前她一万次地幻想,自己要能长成小童这样,骨肉停匀、精致小巧的脸庞,皓齿明眸樱桃小嘴,也会让朱文俊死心塌地地爱着她,再不看别的女人一眼。美丽的小童这样毫不吝啬地夸奖自己,只是因为她比小童差太远了,无论怎么夸,都是安全的。人们对于弱势群体,总是会格外宽容。
周秋如笑着,“差不多吧。你找朱文俊呀?”
他说出那句关键的话:“今天晚上有空吗?”周秋如猛地抬头,看着他。“我请你吃个饭……你看总是用你的车,实在是过意不去了。”周秋如激动得脸一下子通红,点着头,憋了半天说:“我愿意。”见她那样,朱文俊又有点同情,笑着点点头:“七点,就在街对面的莎莱曼西餐厅,我已经定好位了。”
朱文俊回到工位上,给小童发了微信,说今晚要加班,会和同事一起吃饭,让她不用等他了。发完微信他心里沉甸甸的,却又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今晚饭桌上,他要让周秋如明白,他一直对她的心意有所感觉。之所以不回应,是因为情非得已。
特斯拉的操控感太好了,而那个大客厅的沙发也实在太舒服了。他要先把周秋如这块地盘占上,插上己方的旗帜,宣示主权,让唐宇浩之流知难而退。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开发,那是他的事,他会想出办法来的……
下班时间到了,朱文俊给周秋如发了微信,说自己先去餐厅点菜,他不想两人同进同出,让公司的八婆们嚼舌根。周秋如很通情达理,说没问题。朱文俊自己先去了莎莱曼西餐厅,他定的是两人的卡座,在角落里,桌上摆着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还有舒心的音乐,气氛私密又浪漫。当然价格也不菲,一客菲力牛排要两百五十八。开得起一百五十万的车的人,当然吃得起牛排。朱文俊慷慨地点了两份,又点了奶油大龙虾,黑松露烩饭等。这类餐厅他早就想带小童来尝尝了,但那个抠女人总是说以后、以后,等以后买完房的!这句话小童经常说。去巴厘岛旅游一周,特价机票加酒店两人只要六千多。“唉,太贵了,等以后买完房的。”不然去上海迪士尼吧?“一个人的门票价格要四百多呢,不划算,等以后生完孩子,带着他一起去吧。”好莱坞大片上了,狠狠心,看场IMAX吧?“不行,这个不打折,要一百二十多。不如看普通场,早场才二十多块呢。”
朱文俊报复性地、破罐子破摔地点着菜,一边在心里愤愤地想,以后,以后,以后……人生哪有什么以后?以后就是死路一条,人活的都是现在,此刻,每一分,每一秒!看看他的父母,节俭了一辈子,现在就是他们年轻时的以后,不还在为了他的房子首付款抠抠搜搜的,连净排都舍不得买,连郊区游都舍不得去,这样的“以后”他不要。但是这番话如果他跟小童说,她就会说,“你知道人最最可怜的是什么吗?就是在出租屋里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