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在希望的小屋里(第2 / 4页)
线性情形下,变量之间的关系是明确、清晰而固定的,因此很容易用单个句子表述,比如“银行存款增加10%能够使利息收入增加10%”。如果你有更多银行存款,你就会有更多利息收入。非线性关系则是不断变化的,或许对其最好的描述就是它们是无法用公认的方式描述的。以喝水和愉快程度的关系为例。如果你非常渴,那么一瓶水能够极大地提高你的满足程度,水越多满足程度越高。但我要是给你一池子水呢?显然你的满足程度很快就对多余的水变得不敏感了。实际上,如果我让你在一瓶水和一池子水之间做选择,你会选一瓶水,也就是说,你的满足程度随着多余水量的增加而降低了。
我们喜欢情感和极为显而易见的东西,这影响了我们评价英雄的方式。我们的意识中几乎没有留给那些没有可见成就的英雄的空间,也就是那些关心过程而非结果的英雄。
显然,出于许多原因,我们需要别人,但我们对他们的需要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尤其是对尊严和尊重的需要。实际上,历史上几乎没有人在没有同代人承认的情况下取得任何了不起的成就,但我们有选择伙伴的自由。如果看一看思想史,我们会看到一些思想学派在偶然间形成,并取得了在该学派以外无人知晓的非凡成就。人们听说过斯多葛学派(Stoics)、学院怀疑主义(Academic Skeptics)、犬儒主义(Cynics)、皮罗怀疑主义(Pyrrhonian Skeptics)、艾赛尼派(Essenes)、超现实主义(Surrealists)、达达主义(Dadaists)、无政府主义者(anarchists)、嬉皮士(hippies),等等。学派使一个有着很难从中获益的非凡思想的人能够找到同伴,并为他们创造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小环境。这群人可以共同自我放逐,这胜过被孤身放逐。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如果你从事一个依赖于黑天鹅事件的职业,那么加入一个群体是更好的选择。
你的小孩看上去没有学习障碍,但他似乎不想说话。校长敦促你考虑“其他办法”,比如治疗。你徒劳地与她争论(她被认为是“专家”)。然后,孩子突然开始写出漂亮的句子,或许对他的年龄而言是太漂亮了。我再次说明,线性进展是柏拉图化的观点,并非常规现实。
我非常希望在有一天能看到科学家和决策者重新发现古人都一直明白的一个道理,即我们最大的财富是别人的尊敬。
我认为黑天鹅事件是意外事件,即不被预期发生的重大事件。但想一想相反的情形: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却是你非常希望发生的事。德罗戈被一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迷惑了,因此变得盲目,那微弱的可能性就是他活着的理由。叶夫根尼娅在13岁时看到这本书,当时她丝毫没有认识到她的一生也将扮演希望小屋中的乔瓦尼·德罗戈:等待大事件的发生,为之做出牺牲,拒绝中庸道路,拒绝安慰奖。
确实,考虑更有意义、更美好的事物会让你不去想生活的琐碎——咖啡太烫还是太凉,服务员太迟钝还是太机灵,食物太辣还是不够辣,酒店房间价格太高而且与广告照片不一致。但这并不意味着从现实中逃离的人能够避免其他痛苦,比如受到轻蔑。黑天鹅事件的等待者经常因为努力而感到或被迫感到羞耻。“你辜负了那些对你有很高期望的人。”他们听到这样的话后负罪感更重了。奖励向少数人集中的问题不在于大部分人得不到奖励,而在于它造成的等级问题、体面的丧失和靠近底层的羞耻感。
她不介意陷入期待的甜蜜陷阱。对她而言,这种生活是值得的,为一个简单的单一目标而生活是值得的。她在成功突然降临之前,或许更加快乐。
大部分人从事我称为“成功集中行业”的职业,他们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等待重大日子到来的那一天,而这一天(通常)永远也不会来。
鞑靼人的沙漠
你每天打网球都没什么进步,突然,你能够打败职业选手了。
叶夫根尼娅在威尼斯丹涅利酒店的大堂里遇见了尼罗。他是证券交易商,经常往返于伦敦和纽约。当时,在淡季期间,伦敦的证券交易商会在星期五中午去威尼斯与别的交易商(也是伦敦来的)商谈。
这种非线性关系在生活中比比皆是。线性关系实际上是特殊情况,我们只在教室和课本里谈论它们,因为它们易于理解。有一天下午我试图重新审视我的周围,我想找出我看到的东西中哪些是线性的。但我什么也没找到,就像一个在热带雨林里寻找正方形和三角形图案的人会失败一样,或者说,如我们将在第三部分看到的,就像一个在社会经济现象里寻找钟形曲线随机现象的人会失败一样。
就在叶夫根尼娅和尼罗站着轻松谈话时,她发现她的丈夫正不安地从酒吧那边看着他们,试图装作注意听他一个儿时朋友武断的言论。而叶夫根尼娅还想更多地了解尼罗。
黑天鹅现象的一个特点是影响的非对称性,结果要么好,要么坏。对德罗戈而言,结果是花费35年在希望小屋中等待几小时不确定的荣耀,而他还错过了。
痛苦在于看到你鄙视的某人奔赴斯德哥尔摩领他的诺贝尔奖。
何时需要巴夏尼要塞
但是,那些声称注重过程而非结果的人并没有完全讲真话,当然,前提是他们是人类。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半谎话,例如作家不为名声写作;艺术家只为了艺术而创作,因为创作本身就是“奖赏”。确实,这些职业能够产生一种持续的自我满足感。但这并不意味着艺术家不渴望某种形式的关注,或者出名不会改善他们的境况;也不意味着作家们在星期六的早上醒来不会去看《纽约时报书评》是否提到了他们的书(尽管被提及的希望很渺茫),或者他们不会不断查看《纽约客》是否给他们寄来了等待已久的回信。即使像休谟那样的哲学家,在他的大作(他在其中提出了他的黑天鹅问题,后来广为人知)被某个没有头脑的编辑(休谟知道他是错的,他完全没有理解休谟的观点)抛弃之后,也卧病在床几个星期。
请注意,在德罗戈的社会关系中不存在妹夫。他很幸运地拥有任务伙伴,他是守卫沙漠大门、监视地平线的集体中的一员。德罗戈有幸与有相同目的的人在一起,而不受外部社会关系的干扰。我们是活动在一定范围内的动物,我们只对近邻感兴趣,而不管远离我们的人是否把我们当白痴。那些智者是抽象而遥远的,我们对他们毫不关心,因为我们不会在电梯里遇到他们,也不会与他们有眼神交流。我们的肤浅有时候对我们有好处。